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从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和低垂眼睫下那几乎看不见的叹息中,感受到那份深藏的“无力感”。一边是打打闹闹没个正形的挚友兼“尊主”,一边是娇蛮任性却深爱的女友,夹在中间的他,此刻唯一的愿望,大概是世界能清净五分钟。
路明非笑嘻嘻地凑到火堆旁,拿起一根铁钎串肉,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他脸上那副没心没肺的惫懒,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真实。
然而,坐在他旁边的楚子航,却在他低头的瞬间,捕捉到那深渊般的黑瞳深处,一闪而过的、比蒙古高原的夜风更刺骨的沉重。
那沉重并非源于眼前的打闹,而是背负着整个行动成败、无数生命安危、以及对路鸣泽那“犁地”警告的终极抉择的压力。他的嬉闹,是刻意为之的减压阀,更是为周围那些神经已绷紧到极限的年轻学员们,撑起一片虚假却必要的“安心”天空。
夏弥小口啃着肋排,眼瞳偶尔瞟向路明非,眼底深处同样掠过一丝了然。她和楚子航都清楚,这看似轻松的表象下,是怎样的暗流汹涌。
第四天上午,当高原的太阳刚驱散晨雾,将枯黄的草叶镀上一层脆弱的金边时,营地的平静被一阵由远及近的、低沉有力的引擎轰鸣声打破。
不同于卡塞尔学院装备部那些造型夸张、涂装怪异的特种车辆,驶来的是一支由五辆深绿色、造型厚重方正、如同移动堡垒般的重型军用越野车组成的车队。车身覆盖着厚厚的尘土,显然经过了长途跋涉,但那股沉稳剽悍的气势,却如同出鞘的古剑,瞬间吸引了所有哨戒人员的目光。
车队在营地外围的安全区利落地停下,没有多余的噪音。车门打开,率先跳下的是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人。
他们的制服并非古代飞鱼服的样式,而是极具现代感的深黑色特种作战服,剪裁利落,用料考究,只在肩章、臂章和胸口位置,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独特的纹样——一条盘绕的螭龙,拱卫着一枚古朴的玉璋图案。这是朱家的徽记。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迅捷无声,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四周时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警惕和干练。腰间和战术背心上挂载的装备,是清一色最尖端的特种作战器材,无声地宣告着他们绝非等闲。
“是‘锦衣卫’!朱家的人!”营地了望塔上,一个见多识广的执行部老队员立刻通过通讯器低声报告,语气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熟稔。
施耐德教授早已闻讯赶到营地入口,他布满疤痕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紧抿的嘴角线条略微松弛了些。
卡塞尔学院与以女娲家为首的中国混血种多次联合行动,彼此信任。这些穿着现代作战服、却沿袭古老“锦衣卫”名号的精锐,是可靠的盟友。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剑眉星目,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长途奔袭的疲惫和一丝难以化开的沉重。
他快步走到施耐德面前,右拳轻叩左胸,行了一个简洁有力的古礼:“施耐德部长,久违了。女娲朱氏,朱墨珩,奉家主之命前来。”
他的中文字正腔圆,带着一点北地口音。
“好,辛苦你们了。”施耐德沙哑地回应,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车队,“这里面装的是?”
朱墨珩微微侧身,示意施耐德看向车队中间的一辆经过特别加固的重型厢式货车。车厢密封得严严实实,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朱墨珩赶忙向着缓缓走过来的路明非敬了个礼。
路明非拍拍他的肩膀,脸上惯常的惫懒收起了几分,点了点头:“辛苦了。伯元呢?他没来?”
朱墨珩脸上的沉重之色更浓,“尊主,少主被二尊主(路鸣泽)委派了另一项紧要任务,分身乏术,特命我代他向您致歉。”他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任务,但那份沉重和隐约的不安,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路明非深邃的眼瞳里激起一丝微澜。路明非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朱墨珩不再多言,转身对着身后的,锦衣卫们干脆利落地一挥手:“卸货!动作快!”
训练有素的朱家精锐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打开中间一辆货车的后厢门,露出里面被大量防震固定装置牢牢锁住的巨大物体。那并非武器或设备,而是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
容器呈长方形,长约四米,宽高各约两米,材质并非普通玻璃,而是一种闪烁着微弱淡蓝色荧光的半透明晶体,表面流淌着水波般的能量纹路,显然是某种强大的炼金产物。容器内注满了深蓝色的、粘稠如液态宝石的溶液。而在这奇异溶液之中,静静悬浮着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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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形似放大了数十倍的蝌蚪,通体覆盖着暗沉如铁锈的鳞甲,头部比例奇大,几乎占去身体的一半,一张巨口咧开,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