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帽子不知是什么年代的产物,边缘已经磨损、发白,帽身上甚至还带着一些早已干涸的白色盐渍,一股淡淡的属于大海的咸腥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阿月的眼睛猛地睁大:这顶帽子……是从哪里来的?这家现代化的五星级酒店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黑猫叼着帽子轻巧地一跃,跳上了柔软的大床,它走到阿武的头边,松开嘴,那顶充满了岁月痕迹的海军帽稳稳地落在了枕头上。
然后,黑猫伸出它的前爪,用那带着粉色肉垫的爪子轻轻地推了推那顶帽子,将它戴在了阿武的头上。
不大,不小,刚刚好,仿佛这顶帽子本就属于他。
当那顶深蓝色的船形帽戴在阿武头上的那一瞬间,某种仪式完成了,某种契约达成了,某种可怕的东西彻底活了过来。
怀里的身体猛地坐直,阿月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推得向后踉跄了一下,她惊骇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阿武睁开了眼睛,那不再是一个七岁孩子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一丝属于孩童的天真与纯澈,只有一片死寂的深海,以及深海之下那燃烧了八十年的疯狂与怨毒。
他的视线缓缓地扫过这间华丽、明亮的总统套房,扫过巨大的液晶电视,扫过柔软的天鹅绒沙发,扫过窗外那璀璨的现代都市夜景。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极致的鄙夷与困惑,仿佛一个古代的帝王突然闯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未来世界。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阿月的脸上,那眼神冰冷、陌生,像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物体。
他开口了,嘴唇开合,发出的却不再是阿武那稚嫩的童音,而是收音机里那个沙哑、低沉的男人声音,这一次无比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他说的是日语:“ここは……どこだ?”(这里……是哪里?)
深海,冰冷,黑暗,死寂。
林默悬浮在无尽的漆黑之中,潜水头盔的探照灯是他唯一的光源,那一束惨白色的光柱在浑浊的海水中艰难地向前延伸。
光柱的尽头,是一座庞大、狰狞的钢铁轮廓——疍民礁,或者说,是那座伪装成礁石的水下神社。
它静静地盘踞在海底,像一只蛰伏的远古巨兽,表面那些凹凸不平的伪装岩层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反射着诡异的幽光,无数细小的气泡从岩层的缝隙中不断冒出,那是被困在这里八十年的亡魂的呼吸。
林默的身边是阿四,这个曾经只想拿钱跑路的疍家汉子,此刻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平静。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座水下神社,眼神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他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防水的遥控引爆器,手指就搭在那个红色的起爆按钮上,似乎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顾地按下去。
“别急。”林默的声音通过水下通讯器传来,冷静,沉稳,“我们的‘敲门砖’还没装好。”
阿四没有回头,只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老板,我等不及了。我要把这些狗娘养的杂碎连同这个铁棺材一起送回他们的老家去。”
林默没有理会他的狠话,他只是抬起手,看了一眼固定在手腕上的一个特制潜水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些奇怪的数据,其中一行猩红的负数格外醒目:【当前阴德余额:-38190点。】【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即将执行‘自杀式’**险行为。系统已启动最终风险规避协议。】【警告:本次行动将剧烈扰动此地因果。预计将消耗阴德10000点。当前余额严重不足。】【付费方案已生成:‘业力贷’。以宿主未来五十年阳寿为抵押,可预支阴德20000点。年利率300%,利滚利。是否确认?】
林默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直接在屏幕上选择了【否】,并且用意念在系统频道里回复了一句:“滚。”
【……】【系统检测到宿主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已将‘破产清算报告’优先级上调至最高。】
林默关闭了那个喋喋不休的系统提示框,他的视线重新投向那座巨大的水下神社。
他当然知道风险,他也知道代价,但当他通过那份【731部队南海支部实验记录】看到了那些被尘封的罪恶之后,所有的商业考量、所有的风险评估、所有的阴德收支,都变得不再重要。
有些东西比活着更重要,有些债必须要还,哪怕是自己贴钱甚至贴命去还。
他对着通讯器下达了指令:“阿四,把‘礼物’送到指定位置。记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阿四深吸了一口气,氧气瓶里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游向他们来时那艘小型的潜水推进器,推进器上捆绑着几个巨大的包裹,那是林默动用典当铺的渠道搞来的高能定向聚能炸药,专门用来对付这种加固的军事工事。
林默看着阿四拖着沉重的炸药包像一头沉默的水牛艰难地游向神社的承重结构,他知道这个男人已经找到了自己战斗的理由,恐惧已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