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窗外台风如同巨兽般的咆哮,还有那盏鲛人油灯,幽蓝色的火焰,无声地跳动。
“鬼……鬼上身……这他妈是正儿八经的鬼上身啊!”
阿四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感觉自己的膀胱正在发出强烈的,想要脱离身体控制的信号。
他见过鬼,见过煞,见过在典当铺后院里徘徊的各种不干净的东西。
可他从没见过这么凶的。
直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半人半鱼的怪物,还他妈自带二外技能,说的还是早就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军国主义鬼话。
这业务范围,是不是超纲得有点太离谱了。
瘫坐在地上的阿月,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看着地毯上那块黑色的手机屏幕,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刚刚那一幕,给抽走了。
那是她的弟弟。
是那个会笑着喊她“姐”,会把打到的最好看的贝壳送给她,会说等攒够了钱就带她去城里买最漂亮裙子的,唯一的亲人。
现在,变成了一个怪物。
一个嘶吼着她听不懂的,疯狂语言的,怪物。
林默站着,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从那张已经显露出真面目的,冰冷的军用海图上,缓缓移开。
他没有去看魂飞魄散的阿四,也没有去看绝望麻木的阿月。
他只是抬起眼,望向窗外那片被狂风暴雨搅动得,如同沸腾沥青般的,黑暗大海。
“那不是龙王爷。”
林默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冰刀,瞬间切开了房间里粘稠的恐惧。
“也不是鬼船。”
他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倒映着鲛人油灯那幽蓝色的,冰冷的火光。
“那是一份,迟到了近百年的,聘礼。”
“一份,想要把整座三亚,都拖进海底的,死亡聘礼。”
“聘……聘礼?”
阿四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他完全跟不上自家老板的脑回路。
什么聘礼能把人变成鱼?
金枪鱼罐头成精了吗?
林默没有解释。
他走到阿月的面前,蹲下身。
他没有去扶她。
他只是将那盏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鲛人-油灯,轻轻地,放在了她的面前。
冰冷的,不属于人间的火光,照亮了女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你家的那份‘龙宫聘书’,不是信物。”
“是诅咒。”
“一代传一代,传到你这里,现在,轮到你弟弟了。”
林默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阿月早已崩溃的心防上。
“诅……诅咒?”
阿月呆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看着林默,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是的……阿婆说……阿婆说那是我们疍家人的荣耀……是龙王爷的许诺……”
“许诺你们,替他看守一座,钢铁的坟墓吗?”
林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能剥开所有谎言的,锋利。
阿月浑身一震。
她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内心最深处的,某个不敢触碰的秘密。
她的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恐惧与绝望。
而是带着一种,背负了数代人沉重宿命的,巨大的悲伤与委屈。
“我……我想起来了……”
她抱着头,声音嘶哑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阿婆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过……”
“她说,我们这一支的玍家女,生来就是有罪的。”
“她说,我们的太婆,在很久很久以前,做了一件错事。”
“那一年,也是这样大的台风天。海上,来了一艘黑色的,像大鲸鱼一样的,铁船。船上的人,穿着奇怪的衣服,拿着枪,逼着我们村里的男人,给他们带路,去躲避风浪。”
“太婆她……她那时候还年轻,她看上了船上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当官的男人。”
“那个男人,给了她这份‘婚书’,说等战争结束了,就回来娶她,让她做世界上最风光的新娘。”
“太婆信了。”
“她带着那艘铁船,躲进了我们疍家人世代相传的,最隐秘的,连海图上都没有标记的,‘龙宫’。”
阿月的故事,断断续续。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咸涩的,海水的味道。
阿四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他终于有点明白了。
这他妈不是什么龙宫聘书,这是一份,汉奸的投名状啊!
“后来呢?”
林默问道。
“后来……后来那艘铁船,就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