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那艘铁船,躲进了我们疍家人世代相传的,最隐秘的,连海图上都没有标记的,‘龙宫’。”
阿月的故事,断断续续。
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咸涩的,海水的味道。
阿四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他终于有点明白了。
这他妈不是什么龙宫聘书,这是一份,汉奸的投名状啊!
“后来呢?”
林默问道。
“后来……后来那艘铁船,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阿月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太婆等了那个男人一辈子,都没有等到。村里人都骂她,说她引来了海鬼,害死了那些被抓去带路的男人,说她是扫把星,是玍家的罪人。”
“她不信。她到死都相信,那个男人会回来娶她。”
“她把这份‘婚书’,当成最宝贵的嫁妆,传给了我的阿婆。阿婆又传给了我阿妈,我阿妈,又传给了我。”
“她们都说,这是我们家的荣耀,是我们的指望。可是……可是她们每一个人,都守了一辈子寡,都没有嫁出去。”
“每一个,接近我们家男人的女人,都会出意外。”
“每一个,我们家生下来的男孩,都活不过三十岁。”
“这就是诅咒……”
阿月终于崩溃了,她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就是我们疍家女的诅咒!它根本不是什么荣耀!它是一个鬼魂的枷锁!它缠了我们家一百年!现在……现在它要来索我弟弟的命了!”
诅咒。
怨念。
还有,那艘沉没潜艇里,泄露出来的,致命的,放射性物质。
三者结合,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的,杀人逻辑。
那个所谓的“军官”,用一份虚假的爱情,欺骗了一个无知的少女。
他不仅仅是想利用她找到避风港。
他更是要找一个,替死鬼。
一个能用家族血脉的怨念,来压制和掩盖那艘潜艇上,滔天罪恶的,活祭品。
那个日本军官,用一份假婚书,给阿月的家族,下了一个长达百年的,恶毒的降头。
林默看着在地上痛哭的女孩,眼神里,没有任何怜悯。
也没有任何波动。
他只是伸出手,隔空,对着女孩的眉心,轻轻一点。
一股常人无法看见的,带着阴冷气息的力量,从他指尖涌出。
【阴德点-100。】
【用途:平复怨念侵蚀之心神。】
【当前余额:-28990点。】
脑海中,冰冷的数字再一次跳动。
正在嚎啕大哭的阿月,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清凉的,仿佛来自深海的宁静,瞬间包裹了她。
那股盘踞在她血脉里,让她从小就感到压抑,喘不过气的,阴冷怨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抚平了。
她停止了哭泣,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我收了你的当品。”
林默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也接了你的诅咒。”
“从现在开始,这份因果,跟你,跟你弟弟,跟你玍家的列祖列宗,再无关系。”
“它现在,是我的了。”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今天晚饭吃什么的小事。
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言出法随的,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
阿月呆呆地看着他。
阿四也傻傻地看着他。
老板……这是在干嘛?
抢着背锅吗?
别人家的老板,都是想方设法把锅甩给员工。
自家的老板,是上赶着,把一口能压死人的,跨越百年的,还是国际性质的黑锅,往自己身上揽。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一种,让打工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国际主义精神病吗?
“阿四。”
林默忽然转头。
“啊?在!老板!”
阿四一个激灵,赶紧立正站好。
“行李。”
“啊?哦!”
阿四连滚带爬地跑去拖那个巨大的,跟他差不多高的行李箱。
林-默拎起那个黑色的猫包,动作轻柔地,放在了茶几上。
他拉开拉链。
He爷那颗毛茸茸的,带着无尽高冷与不屑的黑脑袋,探了出来。
它先是打了个哈欠,露出了粉嫩的舌头与尖利的牙齿。
然后,它那双金色的,如同熔金般的瞳孔,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情况。
最后,它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已经显露出军用海图真面目的,“龙宫聘书”上。
以及,那盏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鲛人油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