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将为此支付一笔不菲的阴德。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按下。
现在还不是时候。
周志远的罪,不止于此。
他背后那张庞大的,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还没有被彻底挖出。
那些与他同流合污,将人命当成商品,将手术刀变成屠刀的帮凶,还没有被揪出来。
让他现在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也太便宜,那些还躲在阴影里的人了。
就在林默思索之际,他那只用于日常联络的私人手机,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没有归属地的号码。
在这种时候,会是谁?
林默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阿四与周志远,又看了一眼旁边保持着警惕姿态的he爷,最终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是一片嘈杂的,混合着惊呼与啜泣的混乱背景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透过这片混乱,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刚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惊醒,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喂……喂……是……是林先生吗?”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这个声音,他有点印象。
“我是。”
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平静,却让电话那头的女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是我!我是市立医院的护士长,王丽!”
女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们……我们都醒过来了!就在刚才!所有……所有被控制的人,都醒了!”
“就像做了一场无比真实的噩幕!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我们就像……就像被关在自己身体里的囚犯!”
果然。
林默眼神一凛。
蛭虫母体一死,它施加在整个医院的,那种精神控制的邪术,也随之崩溃了。
“周志远……那个魔鬼……”
护士长王丽的声音,陡然变得怨毒起来,那种恨意,几乎要穿透手机的听筒。
“他不止是用药物和邪术控制我们!”
“他还逼我们签了东西!用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前途,我们的一切来威胁我们!”
“那个地方……就在医院的冷冻库里!就是那个储存物资的,最大的那个负一号冷冻库!”
王丽的声音,因为激动与恐惧,变得尖锐起来。
“在冷冻库的最底层,有一个暗格!一个他自己改造的,秘密保险室!”
林默的呼吸,几乎停滞。
“里面有什么?”
“有……有我们所有人的‘卖身契’!”
王丽的声音,彻底崩溃了,化为了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那不是比喻!是真的卖身契!上面有我们的签字,有我们的手印,甚至……甚至有我们每个人的,一份完整的器官配型报告!”
“他把我们……也当成了备用的‘耗材’!”
“除了这些,里面还有……还有真正的账本!所有肾源的来源,交易记录,资金流向……所有能把他和他的同伙,全都送进地狱的证据,都在里面!”
林默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
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我们不能报警……”王丽哭着说,“医院里,甚至市里,到处都是他的人!我们一旦报警,那些东西,会在第一时间被转移,被销毁!我们……我们也会被灭口!”
“我们不知道该相信谁……”
“是……是那些猫……那些黑猫……它们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把一个写着您电话的纸条,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林默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he爷的身上。
he爷只是舔了舔自己的爪子,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先生……”王丽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那个保险室的钥匙,在我这里。”
“求求您,只有您能帮我们了!”
林默挂断了电话。
他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但他的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两人,又看了一眼那两个无辜的受害者。
他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然后,去市立医院,取回那份终结一切的证据。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机的屏幕。
【业火审判】的血色界面,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隐去,重新变回了那本熟悉的,古旧的线装书流水账。
仿佛刚才那场跨越百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