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走肉。
这六个字，像六颗烧红的铁钉，狠狠钉进了林默和阿四的脑子里。
阿四“嗷”的一声，从长凳上弹了起来，又因为牵动了腿上的伤口，一屁股跌坐回去，整张脸因为恐惧和剧痛扭曲在一起。
“王医生！王大爷！你……你别吓我啊！什么行尸走肉？我……我就是被猫抓了一下！我还能思考，我还能说话！我不想变成肥料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双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裤腿，仿佛那下面随时会爬出什么恐怖的东西。
林默没有说话，他的脸色比阿四更加难看。
行尸走肉。
提供养料。
这两个词，与他在b2层那个阴冷地窖里的推测，完美地印证了。
那三个被取走肾脏，却依旧活着的人，就是被这种“活血蛭”寄生了。他们活着，不是因为那台机器的“反哺”，而是因为他们体内的“活血蛭”，在吸取着机器提供的能量，同时，也在维持着他们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
他们，早已不是人。
他们是三具被圈养的，为诅咒提供能量的“人形牲畜”。
周志远父子，这对畜生，他们创造的，根本不是什么诅咒循环系统，而是一个寄生农场！
“吵什么！”王修齐一瞪眼，一股远超他瘦削身形的气势压了过来，阿四顿时噤若寒蝉。
王修齐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那本《洗冤录》残卷上，他干枯的手指在泛黄的书页上摩挲着，声音里带着一种岁月的沧桑和疲惫。
“我师祖说过，创出这‘活血蛭’的人，是前朝一个被称为‘药王谷’的邪派。他们不钻研救人之术，专攻以毒养毒、以蛊害人的阴损法门。这‘活血蛭’，便是他们的得意之作。”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林默。
“此物一旦入体，便会顺着血脉，直冲百会穴，在脑中筑巢。它不会立刻杀死宿主，而是会分泌一种毒素，麻痹神经，摧毁意志，让宿主逐渐丧失自我意识，最终，变成一具只剩下呼吸和心跳的空壳。”
“它会不断吸食宿主的精气，再通过某种联系，将提纯后的‘生命力’，反馈给施术者，或是某个法阵。而被寄生的人，会因为精气被不断抽走，身体加速衰败。为了维持宿主不死，施术者必须源源不断地给蛭虫提供‘养料’。”
王修齐的话，让整个药铺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林默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了那台“阴间透析机”的完整工作原理。
老鬼的怨气，是燃料。
透析机，是能量转换器。
三颗活肾，是暂存能量的“生物电池”。
而那三名受害者体内的“活血蛭”，才是真正的终端！
它们从机器里获得能量，维持宿主的生命，同时又从宿主身上榨取精气，反馈给诅咒，形成一个更加稳固、更加恶毒的闭环！
“王医生，”林默的声音有些沙哑，“既然您知道它是什么，就一定有办法清除它，对不对？”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王修齐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合上了那本古籍，用油布重新包好，放回那个不起眼的抽屉里，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办法，书上是记着一个。”他转过身，慢条斯理地走到一张八仙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但，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阿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凑过去。
“王大爷，您开个价！多少钱都行！我……我虽然没什么钱，但我可以给您打工！做牛做马，我什么都干！”
“钱？”王修齐嗤笑一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这把老骨头，要钱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林默走到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那您想要什么？”
王修齐抬眼，浑浊的眸子，第一次正视林默。
“小子，你跟普通人不一样。你身上，有股味道。”他鼻子抽动了一下，“一股子死人味，还有一股……香火味。你干的，是阴间的买卖吧？”
林默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我只是个开当铺的。”
“哼，三济当铺。”王修齐放下茶杯，杯底在桌面上磕出清脆的响声，“我师父当年就跟我提过，城南那家当铺，不收金玉，只当恩怨。看来，传闻不假。”
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林默的眼睛。
“我救他，可以。救这只猫，也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您说。”
“第一，这‘活血蛭’的来历，你们是怎么惹上的，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告诉我。我师门与‘药王谷’有血海深仇，他们的‘方子’重现人间，我不能不管。”
林默沉默了片刻。
这件事牵扯太大，从周志远父子，到七个怨灵，再到那台邪门的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