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四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楼梯口,林默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曾联系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听筒里,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带着浓浓不耐烦的声音。
“谁啊?大半夜的,催命呢?”
“王医生,是我,林默。”
“林默?”电话那头的老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语气变得更加不善,“三济当铺那个小兔崽子?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死在哪条臭水沟里了!说,又有什么破事?我这儿不治相思病,也不管早泄!”
“都不是。”林默苦笑一声,开门见山,“我遇到个麻烦,一种很怪的病。”
“怪病就去大医院!找我这个土郎中干什么?我早就不出诊了!”
“大医院治不了。”林默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病人被一种东西感染了,伤口上会长出白色的,像棉絮一样的丝状物,见血就长,速度极快。用雄黄酒可以暂时烧掉,但无法根除。”
他详细地描述了“血怨菌丝”的症状。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林默以为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就在他准备再问一句的时候,王医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暴躁和不耐,取而代?????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说的那个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一个很阴晦的地方。”林默没有说得太具体,“跟几十年的怨气有关。”
“……你现在在哪?”
“市立医院,天台。”
“把你的病人,还有那个感染源,立刻,马上,带到我这儿来!”王医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记住,路上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到伤口或者那个源头!快!”
电话,被“啪”的一声挂断了。
林默收起手机,心中一块大石,落下的同时,又悬起了另一块。
王医生,听懂了。
这说明,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
半小时后。
城市另一端,一条僻静的老街深处。
一间挂着“杏林春”牌匾,却连门板都快要烂掉的中药铺门口。
林默搀扶着阿四,从出租车上下来。他另一只手里,还提着那个用外套包裹的“包裹”。
药铺里亮着一盏昏黄的孤灯。
他推开那扇虚掩的,发出“嘎吱”悲鸣的木门。
一股浓烈到呛人的,混杂着上百种药材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店铺里,一个身穿白色对襟褂子,头发花白,瘦得像根竹竿的老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排顶到天花板的药柜前。
他就是王医生,王修齐。
“来了?”王修齐没有回头,声音沙哑。
“来了。”
“东西放地上。”
林-默依言,将怀里的“包裹”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扶着阿四,坐在一旁的长凳上。
王修齐缓缓转过身。
他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银针。
他的目光,没有看林默,也没有看脸色惨白的阿四,而是径直落在了地上那个不断蠕动的“包裹”上。
他走上前,用脚尖,轻轻地将外套的一角,挑开。
露出了被“玄金缚灵索”捆得结结实实的he爷,和它那双依旧泛着淡淡红光的眼睛。
王修齐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蹲下身,凑得很近,鼻子在空气中,仔细地嗅了嗅。
“果然是这东西……”他喃喃自语,脸上的神情,是林默从未见过的,极度的厌恶与憎恨。
“王医生,这到底是什么?”林默忍不住问。
王修齐站起身,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到阿四面前,示意他把裤腿卷起来。
当他看到阿四腿上那道被雄黄酒烧灼过,血肉模糊,边缘还残留着黑色灰烬的伤口时,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手法倒是对路,可惜,治标不治本。”
他再次看向林默,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情绪波动。
“小子,你这次,是捅了天大的马蜂窝了。”
他转身,走到药柜最角落的一个抽屉前,从里面,摸出了一本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书角已经磨损得不成样子的,线装古籍。
他将古籍放在柜台上,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吹开上面的灰尘。
封面上,是三个古朴的篆字。
《洗冤录》。
而在那三个大字的右下角,还有两个更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字。
残卷。
王修齐用干枯的手指,抚摸着封面,像是抚摸着情人的皮肤。
“我师门一脉,传下来,就是为了对付这些阴损歹毒的‘方子’。”
他翻开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