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武大会的校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数万人的呼吸都凝滞在胸腔,化作沉重如铅的压力。
风卷起地上的香炉灰烬与尘土,混杂着顾清欢肩胛处喷涌而出的血腥气,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旋涡。
林昭昭的瞳孔剧烈收缩,视线死死锁在沈明远按在青铜臂甲上的那只手。
指尖的血珠殷红,沿着核心阵纹的古老刻痕缓缓渗入,像是唤醒远古巨兽的祭品。
她脑中轰然作响,那个在博物馆里隔着玻璃罩静静观赏的汉代“木牛流马”机关复原模型,此刻竟以一种充满杀伐之气的方式,在她眼前活了过来。
那不是简单的机械传动,而是一种近乎于“道”的精密逻辑。
她穿越而来,最大的依仗便是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与见解,可眼前这一幕,却狠狠撕碎了她的认知。
这世上,竟还有第二个“穿越者”?
不,不对,沈明远身上没有那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他更像是……某种古老传承的守护者。
“你……早就知道?”林昭昭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个“知道”,包罗万象。
是知道天武大会是个陷阱?
是知道这些傀儡的真实面目?
还是……知道她心中那个关于“穿越”的、最大的秘密?
沈明远没有回头,他清冷的侧脸线条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只是将身体微微一侧,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姿态,将林昭昭完全护在自己身后。
他的声音比场中的寒风更冷,目光如刀,直刺已经被禁军围住、面如死灰的陈伯。
“你们,动了不该动的人。”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分量。
它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烫在陈伯的心上,也烫在被十二具傀儡弓手围困的“影弓”杀手赵无咎的耳中。
赵无咎的震惊只持续了一瞬,随即化为一种被猎物反噬的暴怒与不解。
作为影宗最顶尖的杀手,他精通潜行、暗杀、机关之术,那伪装成木马靶的“天机步”更是他的得意之作,从未失手。
可现在,他不仅被识破,还被自己原本要利用的机关给困住了!
“区区一堆破铜烂铁,也想留下我赵无咎?”他发出一声沙哑的狞笑,身形猛然一矮,如狸猫般贴地滑行,试图从傀儡脚下的空隙中穿出。
他快,那些傀儡更快!
沈明远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染血的指尖在臂甲上轻轻一划。
“缚。”
一个字,言出法随。
十二具傀儡弓手动作整齐划一,手臂“咔咔”作响,竟从臂铠中弹射出数十道细如牛毛的玄铁丝线,瞬间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朝着赵无咎当头罩下!
那丝线在空中反射着幽冷的光,锋利无比,足以将血肉之躯切割成碎片。
赵无咎骇然变色,强行扭转身形,手中短刃舞成一团光影,磕开几根致命的丝线,却依旧被另外几道缠住了手脚,重重摔倒在地。
铁丝瞬间收紧,深嵌入肉,疼得他发出一声闷哼。
与此同时,顾清欢的怒吼让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
他被两名御医按住肩膀紧急止血,却依旧死死盯着被侍卫押解的陈伯,嘶声道:“说!‘T - 7’是什么意思?雁门关的火药,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火种’信号,究竟是谁传回来的!”
陈伯浑身剧颤,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眼中的恐惧,已经不是对死亡的畏惧,而是一种对某个更庞大、更恐怖存在的绝对敬畏。
那半枚“T - 7”烙印,仿佛是催命的符咒。
御座之上,皇帝的脸色早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天子脚下,天武大会,竟上演了一场如此惊心动魄的刺杀与反叛。
这不仅仅是对他威严的挑衅,更是对整个大燕王朝根基的动摇。
他缓缓站起,声音带着雷霆之威:“将此二人,打入天牢!严加审讯!所有涉事官员,一并收押!”
“陛下,不可!”沈明远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皇帝的目光转向他,带着审视与不悦:“沈爱卿,你想说什么?”
沈明远依旧保持着护住林昭昭的姿势,目光却穿过人群,望向那十二具静立的傀儡,缓缓道:“陛下,刺客虽被擒,但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这十二具‘天工傀儡’,并非凡物。操控它们的,也不是臣,而是……它们自己。”
话音落下,全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什么意思?
不是他操控的?
林昭昭的心脏骤然漏跳一拍。
她猛地抬头,再次看向那些傀儡。
只见它们眼眶中的幽光,不知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