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星辰的五感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重新啮合时,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滴…嗒…滴…嗒…
一种极其规律、冰冷、仿佛水滴落在金属板上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秩序感。
他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一片柔和的、惨白的光。光源来自头顶,是一块巨大无比、严丝合缝镶嵌在天花板里的发光板,光线均匀得没有一丝阴影。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平台上?
平台通体由一种温润如玉、触手冰凉、非金非石的银白色材料构成,光滑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平台很大,但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或装饰,干净得令人心慌。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巨大到难以形容的空间。目之所及,是望不到尽头的、同样材质的银白色地面和墙壁,以及头顶那仿佛无限延伸的发光顶板。无数个和他身下一模一样的银白平台,如同棋盘上的格子,整齐划一地排列着,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没有门,没有窗,没有任何标识或出口。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绝对的纯净,绝对的“无味”。没有尘埃,没有微生物,甚至连灵气都稀薄到几乎不存在。只有一种冰冷的、纯粹的、由某种超越认知的秩序力场维持着的绝对“洁净”感。
压抑!极致的压抑!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无比的、无菌的金属棺材里!
“青璇!石蛮!玉哥!”顾星辰的声音嘶哑地在空旷死寂的空间里响起,带着回音,显得格外渺小。
没有回应。
只有那“滴嗒…滴嗒…”的水滴声,如同冰冷的秒针,精确地切割着时间,也切割着人的神经。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跳下平台,踉跄着跑向最近的一个平台。空的。下一个。空的。再下一个…一连跑了十几个平台,全都是空的!仿佛整个无限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活物!
一股冰冷的恐慌感顺着脊椎骨爬上来。其他人呢?青璇呢?石蛮呢?玉哥呢?!那簇好不容易点燃的混沌星火呢?!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边无际的银白死寂逼疯时——
“滋…小星星…别嚎了…蛤蟆爷…耳朵…都要…被你…嚎聋了…嗝…”一个虚弱但熟悉的、带着浓浓嫌弃的电子音,如同天籁般在顾星辰识海中响起!
“玉哥!”顾星辰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狂喜地在心中呼喊,“你在哪?!青璇和大块头呢?!我们在什么地方?!”
“滋…鬼知道…这…鬼地方…是…哪个…铁疙瘩…的…停尸房…”古玉的电子音充满了怨念,“蛤蟆爷…被…塞在…一个…铁皮…抽屉里…能量…又被…榨干了…比…上次…还干…嗝…”
“青璇…妹子…和…大块头…的…生命信号…还在…应该…也被…关在…附近…的…某个…停尸格…里…”
“至于…那簇…宝贝…星火?…蛤蟆爷…扫描不到…估计…被那…星狱…老阴比…单独…收容…研究…去了…我的…虚空源晶…加班费…啊——!!!”
古玉的哀嚎在顾星辰识海里回荡,让他刚燃起的希望又蒙上了一层阴影。星火被单独收容了?这可不是好消息!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怎么出去?”顾星辰急切地问。
“出去?…蛤蟆爷…现在…连…抽屉…都…打不开!…能量…枯竭…权限…被…压制…得…死死的!…”古玉的声音带着绝望的虚弱,“…这地方…的…空间…结构…和…能量场…太…变态了!…比…永寂风暴…还…难搞!…完全是…按照…最高阶…秩序…权限…打造的…乌龟壳!…除非…那…星狱…老阴比…放我们出去…或者…”
“或者什么?”顾星辰追问。
“或者…你能…找到…这鬼地方…的…‘后门’…或者…‘食堂’!…”古玉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蛤蟆爷…快…饿死了…需要…充电!…高纯度…空间本源…或者…鸿蒙紫气…都行!…实在不行…虚空源晶…嗝…想想…就…流口水…”
食堂?顾星辰看着这无限延伸、只有冰冷银白平台的“停尸房”,嘴角抽搐。这鬼地方能有食堂?
然而,仿佛是回应古玉的“幻想”,也或许是这“星狱”的某种规则使然。
嗡……
前方极远处,那平滑如镜的银白墙壁上,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片柔和的光芒。光芒勾勒出一个巨大的、方方正正的、没有任何门把手或锁孔的…门形轮廓。
轮廓内部,银白色的墙壁如同水波般向内融化、滑开,露出门后的景象。
那是一个…空间。
同样由那种温润银白材质构成,但不再是无限延伸的平台。空间的正中心,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由纯粹能量和数据流构成的复杂光球——与逆渊盟基地的“星枢”光球有几分神似,但更加庞大、精密、冰冷!
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