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债?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子刘睦还能把全郡的债主都抓了不成?”
荀诩阴恻恻地接口,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
“我袁氏的‘辟疫散’方子还在库房里锁着呢!他刘睦那劳什子香囊,能顶什么大用?等着吧,春瘟一起,看他如何收场!”
袁泽民咬牙切齿,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怨毒。
暖阁内的气氛被郭璜一番话彻底点燃。
屈辱、愤怒、贪婪以及对子墨的刻骨恨意,如同毒焰般升腾交织。
郭璜与陈元对视一眼,陈元点头表示满意,郭璜得意的看着这一切,如同欣赏自己精心调教的猛兽。
他轻轻抿了一口玉杯中的醇酒,感受着那辛辣的液体滑入喉中,带来一种掌控全局的快意。
刘睦?你武道,军事上我郭璜不如你,但这商道,我叫你这次不死都要脱层皮?司隶七郡这场滔天巨浪,终将把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司隶校尉彻底吞噬!……
长安西市,常平仓前。
巨大的仓门洞开,露出里面堆积如山的粟米。
穿着粗布短打的衙役们挥汗如雨,将一袋袋粮食扛出,倒入巨大的木斗之中。司隶衙门的官吏手持算筹,登记造册,声音洪亮地吆喝着:
“奉司隶大人钧令!开仓放粮!平抑米价!斗米五十钱!凭户籍竹牌购买!每人每日限购三斗!童叟无欺,违令囤积、抢购者,严惩不贷!”
长长的队伍蜿蜒如龙,一眼望不到头。
衣衫褴褛的百姓,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粮食的渴望,紧紧攥着手中那枚代表身份的竹牌和积攒下来的铜钱。
当金黄的粟米倒入他们带来的布袋、瓦罐时,许多人忍不住流下浑浊的泪水,朝着司隶衙门的方向深深作揖。
“司隶大人青天啊!”
“活命之恩!活命之恩呐!”
“狗日的陆家!想饿死我们?呸!有司隶大人在,休想!”
愤怒的唾骂声夹杂在感激的呼喊中,直冲云霄。
不远处,吴郡陆氏“万斛仓”的铺面门可罗雀,几个伙计面色惨白地躲在门后,看着汹涌的人潮和平价粮食,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陆昶家主严令囤粮不售,可看着官仓前那汹涌的人心,伙计们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与此同时,在通往司隶七郡各受灾郡县的官道上,一队队由司隶衙门黑骑护卫的牛车、驴车正艰难而坚定地行进着。
车上满载着从北海徐铁匠工坊和各地官营冶铁所日夜赶制出来的新式农具——锃亮的曲辕犁、坚固的锄头、锋利的镰刀。
这些农具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带着一种拯救明年春耕的希望。
“快!再快点!”
押运的小吏嘶哑着嗓子催促,
“大人严令,务必在三日之内,将农具分发到颖川、弘农、河东最急需的农户手中!误了明年春耕,你我都要吃板子!”
当这些崭新的、价格只有旧式农具一半的铁器运抵受灾严重的乡村时,引起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地震。
原本因失去农具、土地被夺而陷入绝望的农人们,看着衙役们将农具郑重地交到他们粗糙的手上,听着官吏宣读司隶大人“废契令”和“严惩逼债”的告示,许多人呆立当场,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哭嚎与欢呼。
“农具!是新犁!我们有救了!”
“司隶大人……司隶大人没忘了我们这些草民啊!”
“狗娘养的荀家\/袁家!你们的印子钱契据是废纸了!司隶大人说了!作废了!老子不认!”
“官爷!那些豪奴昨天还来我家抢地!锁了我儿子!”
“放心!” 带队的司隶衙门墨骑头领洪智按着腰刀,目光如电,扫视着群情激愤的村民,声音洪亮,
“奉司隶大人钧令!持废契逼债索地、锁拿良民者,视为谋乱!即刻起,本官带队下乡!凡遇此等恶奴,就地锁拿!主使者同罪!敢有持械反抗者,格杀勿论!尔等有冤屈者,速速指认!”
压抑已久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喷发!无数只粗糙的手指向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此刻却面如土色的豪奴!锁链的哗啦声、豪奴的哭喊求饶声、村民愤怒的控诉声,响彻乡野。
一面面象征世家权威的旗帜,在衙役的刀锋下被粗暴地扯落,踩入泥泞。
荀诩、袁泽民等人精心布置的、盘根错节的乡间控制网络,在司隶衙门这把带着血腥味的铁锤下,开始土崩瓦解!
三日后,消息如同插上翅膀,飞一般传回长安。
郭氏别业暖阁内,那刻意营造的镇定与狂热,被一份份急如星火的噩耗彻底击碎。
“报——!世子!家主!大事不好!常平仓开闸放粮,斗米五十钱!长安、弘农百姓疯抢!东市米行……无人问津了!”
“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