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瘟疫?此乃‘防疫香囊’,配方出自《华佗百草篇》,经太医署百次验方,可使疫病感染…骤降七成!量产之后,足保十万河工…无虞!”
一直冷眼旁观的陈郡谢氏家主谢冰,此刻缓缓起身,对着子墨矜持一礼,话语却如淬毒的软刃:
“司隶大人,若明日…翰林院诸学士伏阙血书,泣告‘长安商铺夺士农工商之本’,坏我大汉立国之基…大人您,是准备锁拿下狱,以儆效尤?还是…要亲登朝堂,与天下士子…自辩清白?”
颍川荀诩亦随之站起,动作缓慢却带着千钧压力,嘴角噙着一丝阴冷的笑意:
“大人,容老夫提醒一句。眼下司隶七郡中,有三位郡守…可都是老夫门生的连襟至亲。若他们恰在此时…‘偶感风寒’,缠绵病榻…您那治河的徭役文书,怕是…下不了县衙啊。”
子墨闻言,陡然爆发出一阵洪钟般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哈哈哈哈!半月前,便有宵小之辈,以‘私设公堂,无故拘押朝廷大臣’为由,上书构陷于本官!”
他猛地一拍紫檀案几,震得满案竹简哗啦作响!
“陛下明察秋毫!览罢奏章,龙颜震怒!当场将那首告奸佞…腰斩弃市!其首级,至今还悬在朱雀门上…以儆效尤!”
森冷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荀诩、谢冰煞白的脸。
“尔等联名弹劾的伎俩,当真以为本司隶…毫无防备?至于称病推诿的郡守…” 话音未落,寒光乍现!一支青铜令箭如流星般激射而出,“夺”地一声深深钉入厅堂巨柱,箭尾兀自嗡嗡震颤!
“吏部案头,二十名候补干员之名册墨迹已干!明日便有新任郡守持令下郡!敢以病辞者…以渎职论处,立斩不赦!”
“嘶——”
满堂世家家主齐齐倒抽一口冷气,面无人色!琅琊诸葛氏家主惊得手中把玩的翡翠扳指“当啷”坠地,碎裂声刺耳!颍川荀诩额角瞬间渗出豆大汗珠,他下意识去摸腰间那块温润的祖传螭纹玉佩,入手却是一片刺骨的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寒冰!
崔亮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嘶声道:
“司…司隶大人!您…您究竟意欲何为?究竟要怎样…才肯应允我等的方案?”
子墨缓缓踱回主位,拂袖端坐,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玄色官袍的衣袖,方才不疾不徐地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如冰珠落玉盘:
“尔等‘共治’条款其一:出资超半,换黄河五十年灌溉优先权,免赋五年,免徭役?
本司隶可允…三十年灌溉权!赋税…免三年,减半三年!徭役…照旧!”
“条款其二:索要五成商铺产权,主导摊位分配?本司隶…只允一成产权!
至于摊位分配权…”
他唇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早已交予广陵王刘荆殿下操持,非本司隶权责之内。”
他忽然取出一卷厚厚的《长安城商业税赋十年预估册》,重重推至案前:
“依本司隶筹划,长安商铺年租金…将逾白银三百万两!诸位分得那一成产权,年坐收…三十万两!远超尔等以往任何营生所得!”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此乃本司隶…最后的底线!今日不签…明日此时,此约作废!”
厅内空气凝滞如铅!琅琊诸葛氏家主无意识地疯狂转动着手中的翡翠扳指残片,发出令人心焦的细碎摩擦声。
李云死死盯着案上那支深嵌入柱的青铜令箭,喉结上下滚动,几次欲言又止。
荀诩猛地抓起那份墨迹淋漓的契约草稿,狠狠摔在紫檀案上!“砰!” 砚台里的墨汁被震得飞溅出来,污了华贵的地毯。
“司隶大人!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啊!”
他须发皆张,怒极反笑,
“我等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砸进去,就换来三十载灌溉权和三年半赋?
承担全城流民安置的泼天费用,就只换得…一成商铺?!司隶大人!您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荀公!慎言!”
崔亮急得额头冒汗,连玉带扣都扯歪了,慌忙上前低声劝阻,声音带着哭腔,
“司隶大人…算无遗策啊!陛下的符节、新设的商税司、那漕运新图、未开之矿、增产之器…我等…我等已无筹码可押了!
再僵持下去…莫说商铺,怕是连漕运码头的边…都摸不着了!”
话音未落,汝南袁泽民突然双目赤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锦靴狠狠跺下!“咔嚓!” 案边一只珍贵的越窑瓷盏应声碎裂!
“罢了!罢了!今日若不签…” 他指着子墨,手指颤抖,
“明日…明日大人便能捧出十二道催命的敕令不成?!签!老夫…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