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请看——过去五年,三河共决口十七次,淹没良田八万余顷,流民逾几十万。
若不治水,明年秋收,司隶七郡大部分地区将颗粒无收!”
他抖开一卷卷灾民卖身契,字迹模糊处尽是泪痕,纸张上还残留着泥土的痕迹,“
这些都是三河泛滥时,百姓为求活路写下的文书!”
他忽然将一卷竹简掷于案几,竹简哗啦作响,露出一串触目惊心的数字:
“这是水利署统计的漕运损耗——因河道淤塞,洛阳至长安的粮船每百里需停泊三次,耗时三日,损失漕粮六成。
若疏通河道,单是漕运一项,朝廷年入可增三百万钱!”
竹简旁还压着几张漕船破损的草图,船身裂缝处标注着“淤泥撞击所致”,笔触苍劲有力。
子墨冷笑一声,起身拍案:
“王大人所言,正是我意。但治水非一人之力可为。诸位若不愿出钱出力,待这三条河流泛滥成灾,不知会冲毁多少良田?
而你们正是这些良田的最大拥有者,届时哭都来不及!”
王景不疾不徐,展开一幅治水模型,模型上的河道、堤坝、水门栩栩如生,
“诸位,吾等采用‘堰流法’与‘十里一水门’,可分段调控水流,降低决堤风险。此模型经太学院南艺阁反复推演,成功率可达九成。”
此时,清河崔氏家主崔亮站起来道:
“若我崔家出资建水门,有何回报?”
子墨轻笑一声:
“若崔家愿意出资修筑三座水门,每石铁矿石可免征五钱税。”
他忽然转向清河崔氏旁边的太源李氏族长,语气转冷:
“李家长,你可知你家盐场为何连年亏损?因渭水含沙量过高,盐井淤塞严重。若疏通河道,你家盐场年利可翻倍。这是去年盐场收支账本,亏损处我已用朱笔圈出。”
太源李氏惊得目瞪口呆,手中的茶盏差点滑落。
崔家族长崔亮冷哼一声:
“司隶大人!你空口许诺,谁信?若治水失败,谁来赔我崔家的投资?
治水如填海,十年前先帝耗银五百万,结果如何?不过是竹篮打水!”
子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从怀中取出一枚铜印,印面“水利功臣”四个篆字在烛火下泛着古朴的光泽,边缘还刻着细密的云雷纹。
“崔族长,这枚印将赐予出资最多者,无论治水成功还是失败。”
他扬了扬手中一卷明黄色的文书,末端的龙纹玉玺鲜红夺目,
“凡获此印者,子孙三代免徭役,田赋减半,且可优先使用新修的灌溉渠十年。此乃陛下御批,金口玉言,绝不食言!”
“啊,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免三代徭役,田赋减半,还有十年灌溉权?我没听错吧?”
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有人激动地站起,带翻了案上的茶盏,褐色的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溪。
子墨环视众人,眼中闪过一抹志在必得的光芒:
“没听错。不仅如此,凡是出资者,皆会根据数额获得不同程度的嘉奖。出资最多的十大家族,更可在河渠石碑上镌刻族名,受万民香火供奉!”
他猛地抬手,指向厅外萧瑟的秋风,
“想想看,当后世子孙站在你们修建的堤坝上,望着滔滔河水被驯服,良田沃野丰收在望,那是何等的荣耀!”
王景趁机展开一幅泛黄的羊皮卷,边缘还带着河水浸泡过的痕迹:
“诸位请看,这是汴渠治理后的真实数据——农田亩产增三成,漕运损耗降七成,盐场年入增五倍!”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卷足有三尺长的竹简,密密麻麻的联名感谢信上,密密麻麻盖着鲜红的手印,
“这是受益农户们的联名信,每一个手印背后,都是一个因治水重获生机的家庭!”
清河崔氏家主崔亮的喉结上下滚动,锦袍下的手指攥得发白。最终,他双腿一软,重重跪在青砖地上,额头几乎要贴到地面:
“大人……崔家愿出资十万贯,修筑渭河西市水门!”
这一声仿佛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下面几十位豪绅、世家族长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交头接耳间,此起彼伏的应诺声在议事厅内回荡。
太源李氏家主咬着牙起身,锦缎衣袖被掌心的汗浸湿:
“我太源李家……愿出粮五千担,换取灌溉渠优先使用权!”
子墨缓缓收袖,望着厅内群情激昂的众人,目光扫过每一张或激动或忐忑的面孔。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很好。今日之后,司隶七郡将重现千里沃野、万商云集的盛景。
而你们——”他抬起手臂,指向参拜的豪强、世家,烛火照亮他坚毅的轮廓,“
将成为史书上的‘治水功臣’,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