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耀宗语气诚恳:
“学生有许多事情不解,可否向您讨教一二?”
夏木桥指着地上很有素质的人头:
“自是没问题的,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咱们出去谈。”
冯耀宗扭头,这才发现摆着许多排列整齐的人头,血腥味也在此刻传进他的鼻腔内,他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不自觉的发出:“呕~”
两人只相差七岁,但夏木桥在冯耀宗面前格外威严:
“你看看你,承受能力这么差,能替你大伯分担什么!”
冯耀宗强忍住呕吐之意,站直了身体:“司业教育的是!”
“出来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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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
伴随着细微血腥味,冯耀宗复述完冯志的为官之理,希望夏木桥能给他出点主意,挽救崩塌的世界观。
夏木桥还能说什么,从政治上来讲冯志说的也没错,就是毫无下限。
儒教说的比唱的好听,忽悠愚民好用,遇到聪明点的就要露馅……
当了这么久的京官,他这个儒圣嫡传深谙此理,指望政客按照儒教道理来行事,难度不亚于教会母猪上树。
在他看来,儒教能给自己带来的,是一颗还算干净的心,让他为官这么多年,相对于那些同僚,底线要高不少……
但对于绝大多数“老油条”,儒教在他们手中就是工具,还是选择性使用的工具,对他们有利的便大肆宣扬,对他们不利的便装眼瞎,冯志就是此类典型。
实际上,夏木桥很看不惯着这种情况,可他若是身无官职,自是可以小手一指怒骂开始,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不仅是官,而且官做的很大,不能破坏那些心照不宣的规矩,搞特殊是会被四处排挤的……
想要爽骂,除非辞官回儒教山头,不问世事……
那样对改变这个世道起不到任何作用,还不如在官场里面沉浮,这样好歹能做点对百姓有利的事情,比躲在宗门荫庇下实在……
关键在于,他只是下派到此的禁武处处长,不是权力如蛛网一般复杂交错的地方主官,冯志也与他的官级相当,他无法直接插手这件事,只能在关键时候,尽力阻止千里浮尸的可能发生。
搬出后台也许管用,问题的关键在于,在当前的政治体系下,中央朝廷对于地方官僚的控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效,任何一项政策都要与地方拉许久的锯才能落地,这其中还包括各自利益让步、人员更迭等等......
若是中央插手阻止这种地方官僚自保的政策,八成会得道“别在京城躲着,你自己下来想办法”这样的答复,顺道再来个懒政摆烂表达不满,让岌岌可危的朝廷威信进一步崩塌……
更何况,夏木桥也不想靠着师门关系,在自己的仕途上添砖加瓦。
所以,面对冯耀宗的问题,夏木桥也不好说的太直白,委婉地暗示道:
“其实,做实事比念经更重要,道理究竟如何并不重要,从政治角度上来讲,你大伯说的并无过错,可这并不影响你遵循所学道理,很多事情其实有不同的选择,不一定非要按你大伯的教诲来办,懂了吗?”
冯耀宗似懂非懂,因为夏木桥说了半天,跟没说一样。
不过,他还是能听出夏木桥的意思,这就是变相的肯定儒教至理并没有那么光辉伟岸,反而充满着政治阴谋。
冯耀宗额头浸出冷汗,从小到大捧在手中的书籍其实是这一面,怎能让他不惊悚?
看出了冯耀宗的沉默之意,夏木桥决定换个方式“安慰”他,最起码有件事让他转移注意力,好平稳度过这么一段理想崩塌期:
“我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你喜欢拦江女侠,屡败屡战也不气馁,不少人都认为你用情专一,是那陆长缨不识好歹,都喊你‘楚州第一深情’,我这正好有陆长缨的消息,你要不要听听?”
别说,这法子还真有用,听到陆长缨的名字,冯耀宗眼神明显亮了起来:
“司业但说无妨,我对长缨的感情天地可鉴,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你别哭就行……夏木桥不知从何处冒出捉弄之意:
“你仰慕的女子,昨天可干了件大事,不是她一个人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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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冯耀宗走在大街上,形单影只。
骤然听到陆长缨,他本来以为是好事,结果夏木桥说什么:
“她身旁跟着一名顶尖宗师起步的年轻武夫,两人现在都快成人人艳羡的江湖侠侣,你这辈子可能没机会了,当初在儒学院叫你好好磨炼武道,你非得偷懒耍滑,殊不知人家侠女就好这口。”
这让他格外心塞,一时间都分不清夏木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损他……
一百斤猪板油,都润不回他的心……
呜呜呜~
冯耀宗很想找到陆长缨问个清楚,哪怕她身边跟着一会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