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通一听这话,那张原本就堆满谄媚笑容的脸,更是瞬间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老菊花。
腰都快弯成了虾米,侧着身子,伸出一只手。
毕恭毕敬地指向那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公子,张壮士,请!请上车!小人已经备好了上好的茶点和软垫,保证这一路安安稳稳,舒舒服服!”
身后的那些精锐护卫,紧绷的神经也似乎在这一刻稍稍松弛了下来。
虽然依旧保持着警惕的站位,但那股子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
总算是收敛了几分。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此而重新流动起来。
然而,就在钱通满心以为大功告成,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去该如何领赏的时候。
姜星河迈出的脚步,却在那辆马车的车帘前,突兀地停了下来。
钱通的引路手势还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一瞬。
只见姜星河根本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在光滑的楠木车壁上不轻不重地弹了弹,发出一声沉闷的“叩叩”声。
随即,走到车门边,微微俯身,朝着车厢里探头看了一眼。
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这位姜公子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
鼻翼翕动了几下,脸上毫不掩饰地浮现出一抹浓烈的、像是闻到了什么腐烂臭鱼般的嫌弃之色。
“啧。”
一声轻啧,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钱通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
“公……公子,这……这是怎么了?”
“就这?这也叫马车?”
“本公子不习惯坐别人的车,尤其是这种又小又闷,还不知道什么人坐过的破车。”
“一股子霉味儿,熏得人头疼。”
此言一出,现场刚刚缓和下去的气氛,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再次凝固!
甚至比之前还要冰冷,还要压抑!
“唰!”
那些看似护卫的精锐人马,几乎是出于一种野兽般的本能,齐齐往前踏了一步!
原本只是松散合围的队形,瞬间收拢,如同一张铁网,不动声色地将姜星河和张猛死死困在了核心。
“锵……锵……”
细微而又清晰的金属摩擦声接连响起,那是他们的手掌,已经不只是按在刀柄上,而是五指紧扣,拇指已经顶开了刀鞘的卡扣!
冰冷的杀意,如潮水般再次汹涌而起!
这一次,再无任何掩饰!
钱通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寒冬的冷风给吹裂的廉价面具,一块块剥落下来,只剩下铁青的底色。
他的眼皮子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几下,快步上前,几乎是贴到了姜星河的面前。
他压低了声音,那语气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谦卑,只剩下一种被戏耍后的恼怒和压抑的质问。
“姜公子!你这是何意?!有舒适的马车不坐,非要自己骑马受这风吹日晒的罪?你可知道,前路漫漫,这么做会平白消耗多少体力?”
话语里,已经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威胁意味。
言下之意很明白:你别给脸不要脸,乖乖上车,大家都省事!
然而,姜星河像是完全没听懂他话里的威胁。
反而将那副纨绔子弟的德性演绎得更加淋漓尽致。
翻了个白眼,一脸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本公子乐意,你管得着吗?说了坐不惯就是坐不惯,听不懂人话?”
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被张猛牵在手里的那匹神骏非凡的白马。
“再说了,我的‘踏雪’,那可是万金难求的宝马良驹,性子傲得很。它离了我可不行,会闹脾气的。”
“本公子得亲自骑着它,安抚它。”
这理由,简直是荒唐到了极点!
把一匹马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这已经不是纨绔了,这简直就是脑子有坑!
钱通被他这番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死死盯着姜星河,眼神阴鸷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实在想不通,这个传闻中被丞相宠上天的草包儿子,怎么会如此的……难缠?!
而姜星河,却仿佛嫌这火烧得还不够旺。
彻底无视了钱通那张快要气炸的脸,也无视了周围那一圈已经将刀刃半拔出鞘的护卫。
他只是懒洋洋地冲着身后的张猛一摆手。
“张猛。牵马过来。咱们自己走,跟在他们后头就行。别让他们这破马车的臭味儿,熏到了我的‘踏雪’。”
这他妈算什么?!
把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精锐,跟一群马车的臭味儿相提并论?
而且听这口气,他们还得离远点,免得玷污了那匹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