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雨势愈发滂沱,密集的雨点敲击着帐篷,声声入耳。
凤倾城换好干爽衣物,发丝犹带着几分湿意,她轻轻挽起,用一根木簪固定。
陈素素在一旁忙碌,将湿衣裳晾在帐内特设的晾架上,又细心地升起小堆柴火,试图驱散帐内的湿气。
“这雨,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陈素素忧心忡忡地望着帐外如瀑的雨幕。
凤倾城走到火堆旁,拿起一件衣服烘烤,暖意逐渐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此行只为接应粮草,往返不过两三日,所以并未携带多余衣物,眼下只能尽快把它烤干。
她沉声道:“这场雨,来的突兀,党项接下来应会有所动作。”
陈素素闻言,脸色微变:“那……如何是好?”
凤倾城目光沉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姑娘。”寒影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进来。”
他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汁走近,“姑娘,这是慎行刚送来的姜汤,说是谢公子让送来给您驱寒的。”
凤倾城敛眸,看着那碗姜味浓重的汤汁,眸色沉了沉。
“我来吧。”陈素素起身接过,寒影躬身准备退出去。
“你和乔非也把身上的衣裳换了。”凤倾城淡淡吩咐。
“是。”
“倾城,快趁热喝了。没想到谢知遥一个男子,竟也有这般细心的时候。”陈素素将碗递了过去。
凤倾城并未立即去接,她素来不喜姜味,更遑论姜汤。
“快喝了,”陈素素放柔了声音,如同哄劝孩童,“味道是重了些,可你的身子要紧。来,听话……”
见她如此,凤倾城无奈一笑,心道再这般下去,迟早被她宠坏。
“倾城,其实……”素素有些犹豫地开口,“在安阳时,我便瞧出他对你有意。你何不……”放下心防,试试?
前几日她还劝李山“逝者已矣,生者犹存”,怎轮到自己反倒想不开了?
陈素素接过空碗,还想再劝几句。
凤倾城却淡淡截住话头:“你说我?那慎行对你表露心迹时,你又如何回应的?”
“……”陈素素一时语塞。
见劝说无果反被揶揄,陈素素羞恼地一跺脚,拿着碗便转身出去了。
凤倾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牵了牵嘴角。
口中那浓郁的姜味久久盘桓,刺激得她忍不住蹙眉。这滋味,实不合她心意。
谢知遥……
即便有意,又如何?
明轩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凤倾城在心底无声的告诫自己一番,随即收敛心神,拿出舆图细细查看。
帐外,雨声依旧淅沥。
谢知遥看着陈素素手中空了的碗,心情莫名松快了几分。
慎行说得对,滴水穿石,急什么。
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反正他才二十三,还年轻的很。
然而,听着帐顶愈发急促的雨声,谢知遥刚舒展的眉峰又骤然紧锁。
此番,党项人必会半路伏击。若这批粮草不能安全送抵延州,他所有的抱负——济世为民的宏愿,甚至与凤倾城的可能……都将化为泡影。
盯着帐外不见停歇的大雨,谢知遥沉声道:“慎行。”
“公子。”
“去看看李将军是否在帐中。”他必须找李安景仔细商谈。
无论如何,这批粮草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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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砦
张术坐于下首,看着主位上面色铁青的主帅李元皓,识趣地保持着沉默。
接连几场仗都未讨得便宜,大王心中定然怒火翻腾。此刻多言无益。
“你说,为何那些人骨头如此之硬?明明已是阶下囚,任我好话歹话说尽,石刘二人,竟还是油盐不进!大齐当真有那么好?”李元皓眼中满是不解与愤懑,望向自己的军师欲寻求答案。
刘正、石渊成这两员大齐的猛将,纵然被俘,一身宁折不弯的浩然正气,每每令他气结。
这些日子,他亲往劝降不下六七次,好吃好喝供着,还延医问药,为何他们就这般不识抬举?
他们越是如此,李元皓便越想收服。
汉人不是有句话:良禽择木而栖,他偏不信就撬不动这两块顽石!
“大王……”张术斟酌道,“他们毕竟生于大齐,长于大齐。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骤然改弦易辙,谈何容易。”
“可军师,不也是生于斯、长于斯么?军师既能,他们为何不可?”李元皓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
张术满腹劝慰之词被这句反问给生生噎了回来。
这话……是在影射他张术毫无气节么?他心中不悦,索性不再劝慰这被怒气冲昏头的大王,只气定神闲地端起一旁茶盏品茗。
“报!”斥候疾步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