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军——!”
“老大,你听到了吗?撤军了!”
“他们撤军了......”
乔非低头看着拽着自己衣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赵四,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嫌弃。
但嫌弃归嫌弃,他终究没有一脚将人踹开。
虽说他们曾是山匪,可今日这般阵仗也是头一遭遇见。别说赵四,方才他自己一颗心也悬到了嗓子眼。
那么多人马,若真动起手来,他毫无把握能护着那人冲出重围。
抬眸看向那边,只见那女子始终神色淡淡,仿佛方才的几万伏兵围困于她毫无影响。
究竟是怎样的过往,才淬炼出她此刻的处变不惊?
她一身黑衣,凝望着远方逐渐退却的敌军。平静无波的眼底,此刻却像燃起了一簇微小的火苗。嘴角扬起的弧度逐渐扩大,眼中也有了一丝真切的笑意。
乔非的心情莫名地跟着愉悦起来。
他放眼望去,晨曦中的远山若隐若现,一轮红日正缓缓攀升。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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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转,三日后
齐明轩已走了五日,今日便是他火化的日子。
他生前曾郑重嘱托过谢知遥:死后火化,骨灰葬在有凤倾城的地方。
珩王最终尊重了他的遗愿。
此刻,他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下是高高架起的柴堆,纹丝不动。
凤倾城一身红衣,站在最前方,沉默地注视着那个紧闭双眼的人。
他再也不会对她展露温煦的笑容,再也不会温言细语的和她一起憧憬未来。
她身后,依次站着珩王、谢知遥、李安景、乔非、陈素素……
思绪飘回在庆王府书房的某日。
她无意间看到画筒里卷着许多画卷,便随手打开,想看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红衣的女子席地而坐,仰望着星空——那是她和凤北辰初到京城时,洛府为他们设下的接风宴。
第二幅画卷展开: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穿着破旧的红布衣,身后是熊熊燃烧的火焰——那是汝南山头的初遇,他们的起点……
她一幅幅看下去,每一卷画的都是一位红衣女子。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在他笔下无不栩栩如生。
他走进书房,撞见她在看这些画时,瞬间面红耳赤,仿佛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被人窥去,慌忙伸手来夺。
当时她曾问他,为何画中皆是红衣?他如何回答来着?
“我喜欢看你穿红衣。那红像一团烈焰,鲜活而有力量。第一次见你时,便是穿的红衣,虽是粗布麻衣……却美得惊心,让我见之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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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越蹿越高,烈焰渐渐吞噬了一切,也带走了那个曾给予她无限温暖的人。
凤倾城闭上双眼,往事如潮水般汹涌而至,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
洛府花园,他问:“你可愿嫁我为侧妃?”
去往白马寺的路上,他仗剑挡在她身前,为她抵挡所有危险;
“半日闲”门前,他与她无数次隔窗相望;
安阳隔离营中,他日夜相守。九死一生之际,是他紧握她的手,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呢喃;
除夕夜里,他揽她在怀,和她说:倾城,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站在那里,我会一步步走到你身边,走入你眼中,最终……住进你心里......有我爱你,别怕;
离京前,他向她要了一缕青丝,说要日日贴身带着,又将自己的贴身玉佩赠予她。他说:“待我凯旋,便陪你游历天下”;
直至弥留之际,他仍执着地低语:“倾城,下辈子……你一定要等我……”
齐明轩,喜欢一个人好难,爱一个人好累,看一个人离去……心好疼。
凤倾城睁开眼,望着面前渐渐熄灭的火焰,深深地看了最后一眼。然后,她决然转身,一步一步,与他背道而驰,不再回头。
齐明轩,再见了!
对不起,我只能陪你走到这里。
没有你的岁月里,我依然会好好地活下去——并非仅仅因为你的嘱托,更因我还有重要的人需要守护。
至于李元皓……暂时,我还没有那个能力替你复仇。
对不起……
她的步伐坚定而沉稳,没有丝毫的迟疑与留恋。
珩王与谢知遥见状,并未立刻跟上。
他们明白,此刻的她,需要独处的空间。
陈素素与乔非则默默跟在她身后离去。
乔非望着那身刺目的红衣,心中满是困惑:亲友离世,不是该着素白或如那日一般穿玄黑吗?为何今日……
但见她神色沉郁,他终是将疑问咽了回去。
凤倾城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身后的人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脚步才略略放缓。
蓦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头重如裹铅,脚下却虚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