墀德祖赞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死死盯着那些飞奔而来的斥候。若是目光能杀人,这些斥候早已被千刀万剐。
积石山中的关隘险要,座座易守难攻。此前每次接到失守的战报,墀德祖赞都难以置信。
但只要听到合理的解释,他最终还是会接受,尽管内心极不情愿。
可这次壶口关失守的原因,却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唐军从百丈悬崖飞下?这种天方夜谭般的说法,简直比登天还难让人相信。这也不能全怪墀德祖赞,毕竟要让一个古人相信人能飞天,确实强人所难。
“启禀赞普,唐军已攻壶口关关,正朝逻些杀来!”斥候们浑然不觉大祸临头,仍在尽职禀报。
“你们是不是也要告诉本赞普——”墀德祖赞一字一顿,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唐军是从两侧悬崖飞进壶口关的?”
“赞普英明!”斥候们竟齐声赞叹,脸上满是钦佩,“赞普神机妙算,竟连这等机密都知晓,真乃天神下凡!”
“噗——”墀德祖赞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身子在马背上晃了晃,险些栽下来。
这马屁拍得他非但没有半点欢喜,反而怒火更盛。他正要下令让这些“谎话连篇”的斥候也尝尝“飞天”的滋味,远处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
“唐军来了!唐军真的来了!”
抬眼望去,只见十余名斥候正拼命打马而来,人人汗如雨下,面色惨白。
墀德祖赞心头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莫非唐军真能飞天?若真是如此,那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要成为吐蕃史上最大的笑话?
想到这里,他只觉胸口一阵发闷,仿佛被人当胸重重捶了一拳。
新一批斥候冲到近前,勒马急停,气喘吁吁地禀报:“启禀赞普,唐军...唐军杀来了!”
“他们...可是从悬崖上飞进城里的?”墀德祖赞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如同拉风箱一般。这句话问得他心如刀绞,却不得不问。
“赞普英明!”
他们还未及详述军情,赞普竟已洞悉一切,这不是未卜先知的神力是什么?
这番恭维却像尖刀般扎进墀德祖赞的心口。他强忍着眩晕,无力地摆摆手:“你们...辛苦了,下去歇息吧。”
“谢赞普恩典!”斥候们喜出望外,能得到赞普亲口抚慰,简直是莫大的荣耀。
墀德祖赞双手颤抖着捂住脸庞,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上百万子民和数十万大军面前丢尽颜面,还有比这更耻辱的事吗?
满朝文武、三军将士、黎民百姓面面相觑,个个低头噤声。
方才他们还把军情当笑话,看着斥候被扔下高台时只觉得大快人心。谁能想到转眼间就被现实狠狠打脸?
“赞普,当务之急是采取对策。”小论最先回过神来,急声进谏:“应立即传令罗加将军停止前进,就近据城固守,以阻唐军兵锋!”
罗加率领的数万前锋若与唐军遭遇,必将全军覆没。这几万精锐,无论如何也要设法保全。
“小论...多谢。”墀德祖赞勉强打起精神,正要派人传令——
“报!”又一队斥候飞驰而来,远远就嘶声大喊:“罗加将军全军覆没!唐军正向逻些杀来!”
“啊——!”墀德祖赞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从马背上重重栽落。
“赞普!”群臣慌忙围上前去,只见这位吐蕃雄主已然昏死过去,面如金纸。
壶口关作为积石山脉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失守,整个吐蕃腹地便门户洞开。
这个噩耗对墀德祖赞已是致命打击,再加上数万精锐全军覆没的消息,即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承受不住,墀德祖赞的昏厥实属必然。
“这...这可如何是好?”以大论为首的群臣顿时乱作一团,人人面如死灰,仿佛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一般。
唐军直扑吐蕃都城逻些,这等灭顶之灾当前,偏偏赞普又昏迷不醒,简直是雪上加霜。
“都给我镇定!”小论一声暴喝,声如惊雷。众人一个激灵,齐刷刷望向他。
“各军立即回防驻地,严阵以待!”小论沉声下令,同时抱起昏迷的墀德祖赞,“速回红山宫,传太医!”
“对...对!”大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分派任务,调遣军队布防,安抚百姓情绪。
他强作镇定地宣称:“唐军不足为惧!若敢来犯,我吐蕃勇士定叫他们有来无回!”这番自欺欺人的说辞,倒也暂时稳住了民心。
回到红山宫,经过太医一番抢救,墀德祖赞终于悠悠转醒。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这位赞普醒来的第一件事竟是狠狠抽打自己的耳光!“墀德祖赞!你这头蠢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