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兵临乔巴关,这是要亡我吐蕃!”墀德祖赞双手紧绞,指节发白,咬牙切齿地断言。这位赞普深知,若非雪域天险阻隔,这片土地早在秦皇汉武时代就已纳入中原版图。
大论等人频频颔首,面色凝重。唐军此番突袭积石山要隘,其用意不言自明。
“李隆基痴心妄想!”墀德祖赞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数千年来,中原铁骑何曾踏破积石天险?秦皇汉武未竟之功,他李隆基岂能成就?”
群臣连忙附和:“赞普英明!”
然而现实摆在眼前,唐军已切断吐蕃进军大非川的要道。墀德祖赞双目赤红,怒火似要焚尽殿内空气:“必须打通这些关隘!尔等速献良策!”
这位雄心勃勃的赞普怎甘心坐视?他调集倾国之兵,誓要收复大非川,岂料唐军竟先发制人,夺占积石天险。
如此一来,吐蕃进军大非川的咽喉要道便被彻底切断。连出兵都成奢望,更遑论收复失地?
须知大非川乃吐蕃命脉所在。正是凭借这片丰饶之地,吐蕃国力才得以突飞猛进,终成与大唐分庭抗礼的雪域雄邦。
若失此地,吐蕃将如断脊之虎,一夜退回松赞干布立国之初的窘境。
当务之急,莫过于夺回这些天险要隘。然而殿内群臣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言。
谁人不知积石山关隘之险?每一处都不亚于石堡城天险。
要想打通整条通道,必须收复所有关隘,只要有一处仍在唐军之手,出兵大非川便是痴人说梦。
这简直是难如登天!
“大论,可有良策?”墀德祖赞目光如炬。
大论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禀赞普,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论?”赞普转向这位素来清醒的谋臣,眼中满是期待。
然而小论只是沉默摇头。
墀德祖赞目光所及,众臣无不垂首。这位赞普终于勃然大怒:
“废物!尔等祖上位列四贤,何等英明?怎到了你们这辈,全成了酒囊饭袋?!”他拍案而起,唾星四溅,怒斥声响彻红山宫。
群臣听着赞普的怒斥,如闻雷霆炸响,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呼——”墀德祖赞骂得口干舌燥,终于停下,冷冷道:“谁有良策,本赞普即刻升他为大论!”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骚动。
大论之位,不仅权倾朝野,更能世袭罔替,诱惑实在太大。众臣眼中精光暴射,拼命搜肠刮肚,恨不能当场变出个主意来。
现任大论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却束手无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墀德祖赞又要发作时,小论突然起身:“臣有一计,或可解困。”
“讲!”赞普双目如电,声若惊雷。
小论不慌不忙:“赞普明鉴,唐军虽占数关,但只要不再失守,便无法深入我吐蕃腹地。”
“废话!”大论抓住机会厉声打断,“这等三岁孩童都懂的道理,也敢邀功?”
群臣纷纷点头,连墀德祖赞也不得不承认此言在理。
小论却莞尔一笑:“那大论可知,唐军何时会退兵?”
这一问,满座皆惊。
“难道你知道?”墀德祖赞问道。
“赞普容禀,”小论微微欠身,声音清朗却带着几分笃定,“依臣之见,唐军不日必将退兵,赞普大可不必为此忧心。”
“哦?”墀德祖赞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爱卿何出此言?”
小论略作沉吟,缓缓道来:“赞普不妨设身处地,为唐军思量。若能打通积石山要道,唐军便可长驱直入我吐蕃腹地,虽说是痴心妄想,但对他们而言确是上上之选。”
墀德祖赞目光一闪,已然会意,轻轻颔首。
见赞普领会,小论精神为之一振,继续剖析道:“倘若唐军久攻不下,进退维谷,既不能灭我吐蕃,又难以重创我军,这般僵持对他们有何益处?”他环视群臣,声音渐高,“臣斗胆断言,唐军必会主动撤兵!”
殿中一时寂然,众臣皆屏息以待。
“届时通路既开,我军便可挥师大非川,”小论语速渐快,“唐军必会趁机与我决战,妄图...”他忽地一顿,偷眼瞥向赞普,将“生擒赞普”四字生生咽下。
墀德祖赞却似未觉其失礼,眼中精光闪烁,陷入沉思。殿内鸦雀无声,群臣连呼吸都放轻了。
“妙!”半晌,赞普抚掌而笑,“本赞普一时心急,竟被蒙蔽了双眼。不过...”他神色一凛,“积石关要隘绝不容有失,若再被唐军夺取几处,他们怕是要赖着不走了。”
“赞普明鉴!”大论立即躬身道,“乔巴关固若金汤,定教唐军有来无回!”
“乔巴关固若金汤,唐军绝无可能攻下!”群臣纷纷附和,谄媚之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