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不甜?”老马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眼角的皱纹挤成了一团,那是岁月与苦难留下的痕迹。他的军裤膝盖处打着块三角形的补丁,那是用缴获的国民党军服改的,青灰色的布料上还留着模糊的“中央军”字样,仿佛在诉说着战斗的胜利与艰辛。李达看着他把最后半颗核桃塞进自己嘴里,突然想起出发前,老马偷偷往米袋里装了一把家乡的稻种,说:“等革命胜利了,要在贵州种出湖南的好米。”那朴实的话语,承载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在这艰难的征程中,如同一盏明灯,照亮着大家前行的道路。
午夜的山林,突然响起猫头鹰的叫声,凄厉得像女人的哭嚎,在这寂静的夜里,更添几分恐怖与阴森。李达正用刺刀给伤员挑脚上的血泡,听见这声音时猛地抬头——这不是普通的鸮鸣,三短两长的节奏,分明是红军约定的联络信号。他吹了声口哨回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是紧张与期待交织的表现。军大衣的破洞灌进冷风,冻得他打了个寒颤,然而心中的希望之火,却在这寒冷中越燃越旺。
火把在百米外的山坳里亮起时,李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团跳动的橘红色火焰,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像一颗顽强跳动的心脏,给予他们生的希望。他让战士们原地待命,自己提着枪猫腰前进,露水打湿的茅草在裤腿上划出细碎的白痕,仿佛是大地留下的神秘印记。当看清那几个围着篝火的身影时,他的呼吸突然停住了——对方军帽上的五角星,在火光中闪着微弱的光,那是红军的标志,是他们的信仰之光。
“口令!”对方突然举枪,枪栓拉动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如同一把利刃划破夜空。李达举起双手,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井冈山!”当“瑞金”两个字从对方嘴里蹦出来时,他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是红三军的暗号,是出发前总政治部特意交代的,当时任弼时还笑着说:“这是咱们红军的‘乡音’。”这熟悉的“乡音”,让他们在这陌生而危险的山林里,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和安全感。
王大石头从篝火旁站起来时,手里的马蹄灯晃了晃,玻璃罩上的“贺龙”二字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贺龙将军的传奇与英勇。这盏灯是去年打桑植时缴获的,原本是团防局的马灯,贺龙却让人在灯座刻了自己的名字,说:“让敌人看见这灯就知道是我来了。”此刻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他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李达胸前的红星徽章,那是红军战士的荣誉象征。
“可算......等到你们了......”王大石头的声音突然哽咽,这个在战场上能空手夺刺刀的汉子,此刻却像个孩子似的红了眼眶,那是激动与欣慰的泪水。他转身从背篓里掏出个粗瓷碗,碗底还留着没刮净的玉米糊,往里面倒满了温热的米汤:“快喝!贺军长说你们肯定渴坏了!”那温热的米汤,带着家的味道和战友的关怀,缓缓流入李达的喉咙,温暖了他的身心。
米汤的热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李达喝第一口时,烫得舌尖发麻,眼泪却跟着涌了上来,那是感动与幸福的泪水。这是用新收的玉米熬的,带着淡淡的甜味,他多久没尝过热乎东西了?记得最后一顿正经饭,还是在甘溪战前吃的,炊事班煮的红薯稀饭,里面飘着几片野菜叶,那是他们在艰苦岁月中的珍贵回忆。
篝火噼啪作响,将两个军团战士的影子投在岩壁上,忽长忽短地晃动着,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诉说着他们的相遇与重逢。红三军的战士们把自己的干粮袋倒了个底朝天:炒米、红薯干、还有半包用桐叶包着的盐巴,堆在芭蕉叶铺成的“桌布”上,像座小小的山,那是他们无私的奉献。李达看着那个给王排长包扎伤口的红三军卫生员,发现对方用的草药和自己药箱里的一模一样——都是黔东特有的血三七,叶片背面泛着紫晕,这是大自然给予他们的珍贵馈赠。
“贺军长三天前就派我们出来接应了。”王大石头往火堆里添了根干柴,火星溅在他磨破的鞋面上,他却毫不在意,“他说你们准会走梵净山,让我们沿着龙川河搜。”他指着手腕上用红绳系着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龙”字,“这是苗族老把式给的,说戴着能避瘴气。”这些小小的细节,都体现了红军与当地百姓的深厚情谊,以及他们在艰苦环境中的相互扶持。
李达突然注意到,红三军战士的绑腿上都缠着圈茅草,草叶上还沾着河泥。“你们是从河边过来的?”他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石头上也没觉得疼,那是兴奋与急切的表现。王大石头点头时,他看见对方军裤的裤脚还在滴水,水珠落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声响,升起细小的白烟,仿佛是命运的乐章。
“顺着这条溪走,一个时辰就能到渡口。”王大石头用树枝在地上画出路线,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绘制一幅宏伟的战略蓝图,“我们的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