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琰看着越走越远的马车,晦涩道,“……去吧,保护好她。”
“是。”安远策马追了上去。
等马车越走越远变成一个点时,他才茫然转身,走到渡口边坐下。
他看着茫茫水面,怅然若失,好似身体死掉了一般。
水边的船正排队解开缆绳,小船拨开水面,一艘一艘地离开。
渡头冷落,只有杨柳青青,一枝枝,一叶叶,尽是悲凉。
从此再也不用寄什么书信了,昔日的种种深情厚爱,从今后往后永远没了依凭。
他坐了许久,慢慢地远处传来了唢呐声,这声音似是新婚的迎娶声,他没有转头,依然盯着水面,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也穿着新郎的服装,去迎接她,那时,她肯定满脸欢喜,可那时的自己却从来没有认真体会。
等唢呐声近了他站起身来,退至一边,刚刚没有看,这时看来却是十分的诡异。
领头的不是骑马的新郎,而是包着红绸缎的棺材,四处送行的像是新郎的家人,他仔细看着有两位鬓角斑白,相互扶持着悲哭,应该是新郎的父母。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发生了,迎接的轿子是空的,窗帘和前帘都打开着,后面紧跟着另一口管材。
这场面实在是过分诡异,吹吹打打声音响亮,一路上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有人禁不住问,“这是怎么了,怎么是两口棺材呀。这是下葬还是阴婚啊,按理说早就禁止阴婚了,这也太吓人了。”
一边手挎篮子的大妈道,“你居然不知道,这事就是前两天的。西街染坊的阿春,从小就跟对面锁匠家的阿砚,定了娃娃亲。原本是一桩美事,没成想这阿春长得貌美,被一个姥爷看上了。她家哥哥本就是个赌鬼,上个月输了银子没钱还,就想将阿春嫁过去。阿春听了不肯,立马就跟阿砚说让他赶紧来提亲。两孩子本就相互喜欢男方家也就立刻去办。”
“谁知她这赌鬼哥哥硬是不同意,硬要将她嫁给有钱的老爷,轿子都抬过去了,人也被绑了过去,谁知这姑娘性子刚烈啊,揣着未婚夫阿砚给的银锁,一头撞在门环上,脑浆溅得铜环都变了色啊。”
“这锁匠儿子听了,跑去收尸,又将尸体带了回去,当日就拜了堂,之后等又写了遗书,说是要将他们葬在一起,随即就抹了脖子。哎,造孽啊,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听着的人悲痛不已,“这是什么世道啊。多好的人,还这般年轻啊,就这么走了,……”
也有人说,“这遭雷劈的哥哥,老天没眼啊……”
送葬的队伍越走越远,那红那白,那黑,在人死如灯灭后,只就只剩下怅然了。
谁也争不过天命,谁也逃脱不了死亡。
那他跟俞画棠呢,他总以为时间很长,他能慢慢来。
可是天命无常,要是有这么一天,她也去了,他还能像这般哀叹吗,会不会悔恨,会不会痛恨自己,为何当初不去争取,不去找她,为什么要听她的话,让两人阴阳相隔。
如果有一天自己再也没办法见她了,因为生老病死而要故去时,会不会遗憾终生。
所以自己真的要接受这样的结局,接受所谓的,以后还有可能再见的希望吗?
万一没有了呢,生死无常,他如何保证自己不会后悔!
不!他会后悔,他如今已经后悔!
他不要与她分离!
“驾”他策马奔去,疯了一般地朝城门那边飞驰,从前他觉得她既然想要离开,自己就应该学会放手。
可此时他才明白,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她在赵家所受的伤害,应该由他来抚平。因为爱他而受到的绝望,也应该由他来弥补。
那些被轻视被轻薄的事情,也都应该由他来偿还。
他要告诉她,他这般爱她,只愿与她偕老!
马蹄声越来越响,安远朝后看去,惊讶道,“公子……”
他放慢了速度,在靠近马车时,停了下来,俞画棠也听到了声音,朝外看来,等见是他时,愣了一下,随后又放下帘子,马车继续缓缓而行。
“画棠……”
车夫听到有人喊,立马停了下来。
车内的俞画棠道,“不要停,继续走。”
车夫朝后看去,又想了一会,继续驾车缓缓走着。
赵琰策马前去阻止,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画棠,你下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俞画棠从里看他道,“赵大人,我想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不,没有说清楚,我还有话要对你说,你下来。”他道。
俞画棠没理他,继续跟车夫道,“师傅,继续走吧。”
赵琰急道,“我去找了周老大,也知道了那日的事,也见过了你扔掉了玉佩,我将它拿了回去。我明白了所有,也知道你所有的经历。接下来,我想说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