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胳膊腿儿到处都是,干涸的血块把黄土地染成了暗红色。
几条野狗正撕扯着一具尸体,眼睛都吃红了,喉咙里发出心满意足的哼哼声。
一个白发老头,趴在个中年汉子身上,不出声地流着泪,身体一抽一抽的。
不远处,几个脏猴儿似的孩子,抱着一具女人的尸体,哭得嗓子都哑了,撕心裂肺。
“娘……你醒醒啊……哇……”
那哭声,在每个人心尖上来回地锯。
神箭营这帮兵,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拳头都捏得发白,眼眶通红。
这不是战场,这里没有敌人,只有一群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马车里,苏清雪掀开帘子看到这惨状,一张俏脸唰地就白了,那双清冷的眸子更是瞬间就蒙上了一层水汽。
她再也坐不住了,跳下马车,快步走到那几个孩子面前,看着他们沾满泪水和灰尘的小脸,和那眼神里化不开的恐惧,心就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她什么也没说,止默默解下自己的小包袱,把所有干粮都掏出来,塞到最大的那个孩子手里,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
“快,拿着吃。”
那孩子愣愣地看着她,又看看手里的饼子,“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
杨凡骑在马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看着苏清雪把口粮分给孩子,看着神箭营的兄弟们自发帮着收敛尸骨,他心里像是堵了块大石头,憋得他喘不过气。
突然,他想起了上辈子读过的一首曲子,毫无征兆地,两句话就从他嘴里蹦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简简单单两句话,让苏清雪的身体猛地一颤,怔怔地抬头望向杨凡。
神箭营的兄弟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反复琢磨着这两句话。
是啊,这狗日的世道!
朝廷牛逼的时候,加税、徭役,苦的是老百姓。
朝廷完蛋的时候,打仗、逃难,苦的还是老百姓,好像从头到尾,就没给他们一条活路!
一股子无声的悲凉和愤怒,在队伍里疯狂蔓延。
他们默默掩埋了尸体,继续上路,但那股压抑的气氛,却怎么也散不掉。
又往前走了十几里,一阵刺耳的喧闹声,从前面的山坳里传了出来。
杨凡抬手示意队伍放慢,悄悄摸了过去。
山坳里,篝火冲天。
一群穿着破烂皮甲,拿着五花八门兵器的人渣,正围着篝火喝酒吃肉,放声狂笑。
而在他们周围,十几根长矛上,赫然穿着一具具百姓的尸体,有老人,有女人,甚至,还有几岁的孩子!
那些尸体,就是他们炫耀的战利品!
“轰!”
杨凡的血,一下子就冲上了脑门,他瞬间就明白了,刚才那个村子,就是这帮畜生干的!
这帮天杀的杂碎!
老百姓躲过了胡人的刀,躲过了朝廷的税,却没躲过同为大齐人的这帮人渣!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从杨天灵盖!
他没说一句废话,只是冷冷地做了个手势。
神箭营骑兵,瞬间将整个山坳围得水泄不通。
山匪们很快就发现了这支装备精良的官军,但他们一点都不怕。
一个满脸横肉的光膀子头目,甚至还拎着酒坛,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上下打量着杨凡。
“哟,这不是官爷吗?”他打了个酒嗝,冲身后一挥手。
“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把孝敬官爷的礼物抬上来!”
几个喽啰屁颠屁颠地抬着个大箱子,哐当一声丢在地上,箱盖一开,金灿灿的金银珠宝,差点晃瞎人的眼。
“官爷,小小心意。”那头目咧着大嘴,指了指箱子,又指了指杨凡。
“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何?”
话音刚落,又有几个喽啰嬉笑着,从山坳深处推搡着几个少女出来。
那些女孩,大的不过十五六,小的看着才十二三岁,身上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脸上全是泪痕和污泥,眼神里是死一样山匪头目指着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女孩,冲杨的麻木和恐惧。
凡挤眉弄眼,笑得无比猥琐:
“官爷,这些都是刚抓来的雏儿,水灵得很,您要是喜欢,随便挑,今晚,兄弟们包您满意!”
说完,他得意地哈哈大笑,身后那群人渣也跟着哄笑起来。
在他们眼里,官军跟他们就是一回事,无非是一个抢钱,一个抢粮,最后一起抢女人。
然而,他们没发现。
对面的杨凡,从头到尾,脸上的表情,正随着他们一句句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