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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冀京,紫宸殿。
金碧辉煌的大殿,蟠龙柱巍峨耸立,金砖墁地光可鉴人。空气里弥漫着龙涎香沉郁的气息,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早朝。
高踞龙椅之上的皇帝叶知琛,面色比前些日子更加晦暗,眼袋深重,带着一种强撑的威严和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微微眯着眼,看着下方如同泥塑木雕般分列两班的文武大臣。
“咳咳……”一阵压抑的、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的剧烈咳嗽声,打破了殿中死水般的寂静。
声音的来源,是文官队列前端,那个一身素白锦袍的身影——翰林院学士,许淮沅。
他身形比数月前更加清瘦,宽大的官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颧骨处因方才剧烈的咳嗽泛起两抹不正常的潮红。他用一方素白的丝帕紧紧捂着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肩膀随着咳嗽声微微颤抖。
这咳嗽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许爱卿,”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和审视,“龙体欠安,就该在家好生将养。朝堂之上,如此失仪,成何体统?”
满朝文武闻言,个个都立马垂下眼睑,一言不发。
陛下近些日子来似乎是对着许大人颇有不满,往日许大人但凡身子欠安,陛下总是慈祥的要他多加休息,可今日,任谁都能听出来,陛下那话语似是关切,实则敲打,只怕许家有些危险了……
许淮沅勉强压下咳意,放下染了点点淡红血丝的丝帕,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出列,躬身行礼。他的动作依旧优雅,却透着一股力不从心的虚弱,声音也带着病后的沙哑,“臣……死罪。扰了陛下清听,实乃……咳咳……旧疾复发,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许淮沅低着头,也并未辩解,直接了认罪,姿态放得极低,到让皇座之上的叶知琛眯了眯眼。
自己若要是真为了这事儿治了他许淮沅的罪,他都能够想到,今日在场的史官将会用何种笔法来描述他这一行为。
叶知琛眼风微微一瞥,立马便有人心领神会。
“哼,”武将队列中,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将领冷哼一声,正是与汪家交好、素来看不惯许淮沅的兵部侍郎李贽。
他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许学士身子骨如此金贵,风一吹就倒,不如告老还乡,安心养病去!何必在此强撑?免得哪天在朝堂上……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倒显得陛下苛待臣子了!”
他虎目圆睁,长得也颇为正派,可是话语恶毒,直指许淮沅病弱,不堪为官。
“李侍郎此言差矣!”一位年老的御史忍不住出言,“许学士忠心体国,抱病上朝,其心可嘉!岂能因身体微恙便……”
“忠心体国?”李贽嗤笑一声,打断老御史的话,矛头直指许淮沅,“忠心体国就是整日里抱病在家,对北境战事、国库空虚这等大事毫无建树?还是说,许学士的忠心,都用在结交边将、替夫人那劳什子的‘女书’张目上了?”
他刻意将“夫人”二字咬得极重。
谁不知道,许家那位不喜出门的夫人最爱搞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听说这位夫人出身乡野,行为举止与大家闺秀颇为不同,有传言称巴州的那个哑女案就是她拳打不公法律,脚踢昏聩贪官,就连前些日子兴起的女书也有她的手笔,让平日里本安分守己,珍贵持重的各位夫人小姐,竟都生了些外心,妄想着同外界交流,学习男人们才有资格的东西,简直是异想天开!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妻子,实在是他治家不严,才有如此让他们头疼的场面!
此言一出,大殿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不少官员的目光都聚焦在许淮沅身上,有担忧,有审视,更多的则是冷漠和幸灾乐祸。
皇帝的目光也沉沉地落在许淮沅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许淮沅低垂着眼睑,掩去了眸中一闪而逝的冷光。他并未立刻反驳李贽的污蔑,只是再次躬身,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李侍郎忧国忧民,拳拳之心,臣感佩。然臣之病躯,确已不堪驱策,蒙陛下天恩,忝居翰林,唯尽心修书撰史,以报万一。至于边事、国政,自有枢密院、户部诸位大人运筹帷幄,非臣一介书生所能置喙。至于内子……妇道人家些许微末小事,竟劳李侍郎挂齿,实乃臣之过也。”
他避重就轻,以退为进,将李贽的攻讦轻描淡写地推了回去,更点明对方格局太小,竟关注妇人小事。
李贽被他这软钉子碰得脸色一沉,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