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每一次从这片冰冷的无光深渊里挣扎着浮起一点念头,都像被人从里面活活撕裂。
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破碎的内脏,带起铁锈味的血沫。
混沌的意识碎片在永夜的海面浮沉,冰冷刺骨。
可这一次……
除了那撕心裂肺的痛,我僵硬的指尖在麻木中,触碰到了一样东西。
硬、冷、带着硌人的棱角。
隔着破烂的衣料,那一点点微弱……
像是残烬余温的冰凉感,却熟悉得让我心脏猛地一抽!
——水晶!
是最后的水晶!
武藤先生给我的、我剩下的最后那颗红色的水晶!
它还在!
濒死的身体里不知哪里涌上来一股蛮力,全部灌进那只攥着它的手里、粗糙的晶体棱角狠狠刺进皮肤,这点疼算个屁,它点燃的是我胸腔里几乎冻结的、最后一点火苗——那点叫作“希望”的东西。
“……小…信……”
喉咙撕裂了,挤出的字眼糊着血,沙哑得连我自己都听不清。
“武藤…先生……”
眼睛干涩灼痛,我死死瞪着天顶那片凝固了的、不祥的猩红,好像要把它瞪穿,把我的呼喊送到那不知在何处的、能逆转这一切的深渊中去。
“求…求您……”
肺快炸了,每一个字都耗掉我半条命。
“……听见我……”
“…请您…救救她……”
身体在迅速变冷,变沉,往黑暗里坠。
只有那只攥着水晶的手,像在烂泥里抓住的救命钢缆,死也不肯放。
“什么都…愿意……”
牙齿咬破了嘴里干裂的皮,
“只要能…唤醒她……”
声音彻底散了,被粘稠的血和力竭吞没。
我只剩那只高举着的水晶的手,它在血光下透出微弱、倔强的红光。
它是我和这操蛋的现实、和那虚无缥缈的“可能”之间,唯一的纽带了。
就在这时——
“小林先生?”
一个声音。
不高,不低。冷静,温和。
可里面带着点……疲倦?
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惊讶。
它炸了!
不是来自天上,不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废墟。它根本就不是“听”到的。
它就那样,凭空,冰冷又清晰地,在我脑子里面响起。
穿透了耳鸣,穿透了身体的剧痛,穿透了老姐压抑的抽泣。
我浑身一僵,涣散的眼神猛地聚焦。
眼角余光里,老姐的哭声停了,她惊骇地抬起泪痕交错的脸,茫然四顾。
神子小姐那边那股支撑着我的、微弱却温暖的灵力流,极其罕见地波动了一下,我能“感觉”到她深深的震惊。
连靠在断墙边的景虎小姐,那道野兽般锐利的视线都扫了过来,绷紧了身体。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被冻住了。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
就在离我躺倒的这片焦土不到三步远的地方——那片被猩红天光染透、散着灰烬的地方。
空气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扭成了麻花。
空间裂开一道口子,无声地塌陷、融化。
一个修长挺拔、穿着漆黑风衣的人影,从凝固的夜色里挤了出来,就那么突兀地站在了那里。
像他本来就该在那,只是我们刚才都瞎了眼。
武藤先生。
还是那副样子,深渊一样的黑风衣吸着血穹的红光,冰冷得反胃。
鼻梁上的眼镜片反射着上方凝固的地狱和人间的狼藉,把他所有可能的表情都隔绝在那两片冰冷的反光之后。
他右手拄着那根古典手杖。
漆黑的杖身,杖头嵌着一颗婴儿拳头大的、暗红得如同凝固岩浆的水晶。此刻,那水晶流淌着比我手里这颗……微弱,却极其稳定、如同呼吸般规律的暗红微光,甚至……带着点回音般的律动?
他的目光扫过我。
沾满血污、绝望扭曲的脸。还有我那只紧握着、指缝里透着微弱红光的手。
那镜片后的视线停顿了零点几秒,似乎确认了什么。
然后,那份冰冷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目光,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毫无阻碍地刺穿空气,钉在了几步外—小信的身上。
钉在了她白皙额头中央,那个闭合的、却依旧残留着不祥暗红印记的地方!
我死死盯着他镜片下微不可察的一蹙眉。
“……‘终焉的刻印’。”
武藤先生的声音频频响起,像钝刀子割在神经上。
“侵蚀的深度…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