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钱袋子。
他投桃报李,自然要兢兢业业,将陛下关心的事。
无论是斋醮用度、宫苑修缮、还是边镇急需。
无一例外都办得妥帖周到。
至于其他?那便要“区分轻重缓急”了。
他相信,只要自己继续这般“忠勤体国”,将来取代徐阶那座看似稳固、实则已隐现裂痕的首辅之位,并非遥不可及。
想到此处,赵贞吉精神微微一振,将那点不安强行压下,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一桩关于漕粮折银比例的争议上,提笔开始批阅。
然而,他的目光偶尔扫过案角那份关于“万寿宫贺表事宜”的部文时,眉头还是会几不可察地蹙一下。
他并非担心贺表本身,此事他早已吩咐手下郎中妥善办理,断不会出纰漏。
让他隐隐膈应的,是那个名字——海瑞。
那个如同茅坑里石头般又臭又硬、屡屡在部中公文往来、钱粮稽核上给他找麻烦的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
赵贞吉打心眼里厌恶海瑞这种人。
在他眼中,海瑞那种近乎自虐的清廉、锱铢必较的较真、以及动不动就抬出“祖宗法度”、“黎民疾苦”来唱高调的做法,简直是幼稚可笑,不通世事!
为官之道,在于和光同尘,在于通达权变,在于在规则之内巧妙运作,达成目的。
似海瑞这般,一味蛮干,四处树敌,除了博取一个虚妄的“清名”,于国于民于己,有何实际益处?
不过是徒增纷扰,破坏官场默契的蠢材罢了!
尤其可恨的是,海瑞因巡陕有功,刚直之名更盛,如今在清流士林中声望颇高,等闲动他不得,反而还需顾忌物议。
赵贞吉虽贵为尚书,也只能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比如将最繁琐、最容易得罪人的陈年旧账核查工作丢给云南司,或者在海瑞的某些“不合时宜”的奏请上稍稍卡一卡,略施薄惩,却无法真正将其如何。
这种看得见、摸得着、却又拍不死的苍蝇,最是令人心烦。
但愿这海笔架,此番莫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赵贞吉心中默默祈祷了一句,近乎本能。
他只求平稳,只求顺遂,只求在这“普天同庆”的当口,一切按部就班,让他安安稳稳地将这份“协理万寿宫工程”的功劳吃下,巩固圣眷,迈向更高的权位。
他再次低头,专注于眼前那本记录着各地盐课税银出入、数字密密麻麻的账簿,手指敲打着算盘,试图用这熟悉的、代表着权力与掌控的韵律,彻底驱散心头那最后一缕莫名的不安。
窗外,北京城的冬意更浓了。
无数歌功颂德的贺表,正从各个衙门汇聚起来,即将化作一道华丽的洪流,涌向西苑。
而在这洪流的底层,一股冰冷而坚硬的潜流,正在悄然积蓄着力量。
赵贞吉的祈祷,注定只是一厢情愿。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