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定石’。”守书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的星图正泛着柔和的光,“灯塔的光聚在芯里,根脉的土凝在石上,合在一起,就是‘不管在哪都认脚下这块地’的稳。有人总觉得‘岸’得是座固定的岛,其实走路时踩实的每步,停留时歇脚的每块石头,都是岸的碎片——就像你现在站的地方,以前只是片荒地,你埋下种子,它就成了你的岸。”
远处传来阵铃铛声,是狐妖背着装满野莓的竹筐往青丘走。她走几步就回头望一眼,望见忍冬藤的方向,就笑着挥挥手,竹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是她从阿月那讨来的旧铃铛,说“走在路上听见响,就知道有人在惦记”。路过片新冒芽的草地时,她蹲下来放下两颗野莓,对着草芽说“等你们长成青丘的样子,我再来给你们讲故事”,说罢继续往前走,脚印落在土里,竟冒出些细碎的光,像给后来的人指路。
脏辫男抱着修好的旧吉他,坐在小镇的石板路上弹唱。他没唱那些华丽的调子,只唱地下室漏雨的夜晚,唱分着啃的干面包,唱鼓手老李总踩错的拍子。有个背着书包的少年蹲在他面前听,听完递来瓶矿泉水:“叔叔,你的歌里有光。”他笑着接过水,发现少年的书包上挂着个破拨片,和他当年扔掉的那片很像。“喜欢就拿去。”他把自己背包上的新弦解下来递过去,“弹错了也别怕,只要肯唱,哪里都是舞台。”
默在实验室的窗台上摆了排新的培养皿,每个皿底都刻着个小小的名字——是新来的实习生们的名字。她指着第三排的位置说:“这里的晨光最好,累了就晒会儿太阳,别硬撑。”实习生们看着她指尖的光脉,像看着传说里的故事,她却只是笑了笑,拿起师父留下的旧抹布,慢慢擦着实验台的边角——就像当年师父教她的那样,“细节里藏着安稳,擦干净了,心才静得下来”。
洛尘把那块定石嵌在忍冬藤的篱笆上,石头一落定,周围突然冒出圈小小的光轨,光轨上印着无数个脚印:有他小时候跟着师父踩的小脚印,有默来借种子时的浅痕,有狐妖蹭过的爪印,有脏辫男坐过的臀印,还有些陌生的印记,深浅不一,却都透着“踏实地走过”的稳。
“你看,”守书人指着那些脚印,“这就是平衡的另一种样子——不是所有人都往同一个地方走,是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路上踩出印。有人往青丘去,有人回实验室,有人留在小镇唱歌,有人守着忍冬藤,看起来方向不同,其实都是在‘自己的土里扎根’,这本身就是种平衡。”
渊烬核心的余温从定石里漫出来,顺着光轨往四周走,走到狐妖留下野莓的草地,草地就冒出片新的藤蔓;走到脏辫男唱歌的石板路,石板缝里就长出丛会开花的音符;走到实验室的窗台,窗台上的薄荷就多抽出片新叶;走到忍冬藤下,藤条就又往上爬了半寸。
有个背着行囊的旅人路过篱笆,看见定石上的灯塔影,突然停下来问:“请问,这里是归宿屿吗?我找了很久的岸。”
洛尘指了指他的脚下:“你现在站的地方,就是。”
旅人愣了愣,低头看自己的鞋,鞋上沾着从远方带来的泥土,鞋底还卡着片故乡的草籽。“可这里没有码头,没有灯塔啊。”
“码头在你靠岸时踩实的那步里,灯塔在你想起某个地方会笑的眼里。”洛尘捡起片忍冬藤的叶子,递给旅人,“你要是累了,就坐在这歇会儿,藤下的风很软;你要是想走了,就带着这片叶子,它记着这里的暖——岸从来不是要你停下不走,是让你走得再远,都有个‘敢回头望’的地方。”
旅人接过叶子,突然笑了,从行囊里掏出个小小的陶罐,里面装着故乡的土。“我以前总觉得得找到完美的岸才敢停下,现在才明白,能带着故乡的土,走到哪都能种出点什么。”他把陶罐里的土倒了些在忍冬藤下,“就当给你的藤添点肥,等我从前面的山回来,再来看看它长没长。”
看着旅人远去的背影,洛尘突然明白师父说的“脚该站在哪块土上”——不是选一块固定的地死守,是走到哪,就把哪块土当成暂时的岸,认真地踩下去,用心地待一会儿。就像此刻的忍冬藤,既扎根在这片土,也借着风把种子送到别处,每颗种子落的地方,都是新的岸。
守书人收起星图,归航绳在图轴上缠成个圆满的结。“我们的故事到这就够了。”他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炊烟,“剩下的,该让那些脚印自己写——有人会往青丘去,有人会回地下室,有人会守着实验室的窗,有人会带着种子继续走,但不管往哪,他们心里都揣着块定石,知道岸不在远方,不在过去,就在自己脚下这步。”
风拂过忍冬藤,带着新抽的芽香,也带着远方的土味。定石上的灯塔影在阳光下轻轻晃动,像在说“别找了,你站的地方,就是岸”。渊烬核心的光已经彻底融进了这片土地,融进了每个认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