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外的前厅的开放门廊前面,尘埃在几道斜射而入的光柱里无声地翻滚,仿佛那些被反复咀嚼、早已失去生气的古老神庙的唱诗班的吟唱带起来的声波。
霍斯提里乌斯会所的建筑结构属于“伊特鲁里亚神庙式”。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两根柱子和一个开放式门廊。后来,罗马人用砖砌起了前门廊,改造成了前厅。在前厅的上方,最开始的时候有一个巨大的阳台,用于提供给公众观看。
后来,由于需要,二楼的阳台被封了起来,保证元老院会议能够在封闭的状态下进行。毕竟有一些议题是不适合让公众知晓的。
当然,一般议题,特别是和公众相关的议题,例如关于赋税、奴隶、土地、商业和市政建设的某些提案进行的时候,阳台会被打开,公众仍然可以到二楼阳台聆听元老院辩论。
今天的元老院的议题当然要封闭二楼,不相关的人绝对禁止聆听。庞培在阳台下面布置了四名卫兵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霍斯提里乌斯会所的空气是凝滞且沉重的。由于是七月,炎热使得会所里面弥漫着汗味,还有陈年羊皮纸卷的气息……此外便是一种更为锐利的东西——恐惧,以及被恐惧催生出的、孤注一掷的勇气。
数百名身着白色托加袍的身影,如同石雕般挤满了会所一楼五层阶梯状的议席。每一次粗重的呼吸,每一次袍服摩擦的窸窣,都在这巨大的空间里被成倍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马尔库斯·克拉苏坐在前排最尊贵的位置上,他那张惯于在商贾与政客之间变换表情的坚毅的面庞上,此刻却罩着一层罕见的、近乎沉思的凝重。他指节粗大的手指,无意识地抚弄着座椅扶手上冰凉的象牙镶嵌。一只手只有五根手指,却戴着三枚镶着宝石的大金戒指。此时,戒指轻轻敲打象牙,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就在昨日黎明之前,一项重要的决定已然在他的心中尘埃落定。他的长女,特蒂娅·克拉西娅,将被许配给那个南意大利的“叛国者”首领,小卢西乌斯·卢库鲁斯——卢库鲁斯·普雷斯坦将军的法定继承人。这是一步险棋,但也是一步妙棋。
卢库鲁斯父子在莱乌齐奥山那场代价惨重的胜利,让他们在元老院这片泥沼里意外地获得了一块立足的礁石。
而他,马尔库斯·李锡尼乌斯·克拉苏,罗马最富有的人,三巨头之一,如今在两头都下了注:一头拴着庞培和凯撒那躁动不安的平民派战车,另一头,则悄然探向卢库鲁斯家族那古老而伤痕累累的贵族根基。无论如何,克拉苏家族的血脉,将流淌在未来的权力中心。
长子普布利乌斯·克拉苏在给他的信中强烈建议他立刻把特蒂娅送过去,送到卢库鲁斯军中。经过思考,克拉苏命令自己的忠仆马塞卢斯去办这件事。
由于特蒂娅是一匹刚烈的野马,虽然是个罗马贵女,可是偏偏喜欢骑马击剑,身手敏捷。为了防止她逃走,克拉苏命令马塞卢斯带十二个人过去“拿她”。三名萨姆尼特角斗士,两名色雷斯角斗士,一名撒网角斗士和六名女角斗士。十三个人到了卡普亚还可以保护特蒂娅的安全。
天没亮,管家就来报告,说了两个消息:
坏消息是特尔图拉女士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小卢西乌斯。因为她听说小卢西乌斯名声不好,有好几个情妇,而且他的一个情妇和舅舅小克劳狄乌斯在罗马城内开了个药店,卖“春药”和药油。
好消息是特蒂娅被成功“抓获”,天亮的时候就出了城被送往卡普亚去了。
现在的元老院正在争吵,克拉苏早就起了异样的心思,听在耳朵里面有些厌烦……
“秩序!肃静!”
主持今日会议的首席元老,马尔库斯·埃米利乌斯·司考路斯声音嘶哑,用一根粗壮的木制手杖狠狠地戳击地面,试图压下席间压抑的嗡嗡声浪,那声音像是无数只困在瓮中的黄蜂。
“加图路斯阁下,请继续你高贵的发言。”
加图路斯精神很好,枯瘦的身体包裹在宽大的托加袍里,显得格外空荡。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却异常清晰,穿透了嘈杂:
“诸位尊敬的元老,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吧!看看罗马,看看我们脚下的土地!它流了太多的血,它的筋骨已被连年不休的野心家们撕扯得疲惫不堪!虚弱,前所未有的虚弱!混乱,前所未有的混乱……”
他喘息着,目光扫过全场,像一把钝刀刮过每一张脸,“在这种时刻,将卢库鲁斯将军和他的养子,我们曾正式任命的南意大利的指挥官……要,要要……定为‘叛国者’?诸神在上,这不仅是愚蠢,这简直是疯狂!这是在我们罗马业已深可见骨的创口上,再狠狠捅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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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格米尼乌斯猛地跳了起来,年轻气盛的脸上涨得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