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砚秋静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并不轻易表态。他心中冷笑,这哪里是接风宴,分明是警告和划界限的宴席。他们是在明确告诉他,在江南,有些话题是禁区,有些人是麻烦,他最好安分守己,只做他“巡查学政”的表面文章,不要多管闲事。
“多谢晁大人和诸位同僚提醒。”陈砚秋端起酒杯,语气平和,“陈某此番奉旨南下,职责在于厘清学政,选拔真才。至于士子言论,只要不违国法,不悖圣道,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亦是盛世气象。至于具体事务,陈某自会依律依规办理。”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有承诺不管,也没有明确要管,将皮球又轻轻踢了回去。
晁文远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但脸上笑容不变:“呵呵,老弟心中有数便好,来,喝酒,喝酒!”
宴席在一种表面和谐、内里微妙的气氛中结束。陈砚秋告辞出来,走在回清溪馆的路上,晚风吹拂,带着秦淮河飘来的脂粉香气和隐隐的乐声,但他心中却毫无旖旎之感,只有沉甸甸的压抑。
这江宁府,从官场到士林,似乎都笼罩在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下。浮华的表面下,是尖锐的社会矛盾;文采风流的背后,是势利与钻营;而官方层面,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压制与维稳。
他想起昨日在茶楼听到的关于东林书院和“万言书”的传闻,又想起晁文远等人的警告。那个素未谋面的沈文渊山长和他的东林书院,在这片压抑的空气中,仿佛成了一个异数,一个可能引爆某些东西的火药桶。
陈砚秋抬头望了望江宁城上空那轮被薄云遮掩、显得有些朦胧的秋月。他知道,自己这“巡查学政”的差事,绝不会轻松。这江南的“水”,果然深得很。而他这只从北方飞来的、带着伤病的“倦鸟”,能否在这深水中觅得真相,甚至搅动一丝波澜?前途,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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