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纹如刀,这是江宁府特供的澄心堂纸。"她指尖抚过纸面,甲套上的珍珠突然蒙上一层灰翳。按照《文房四谱》记载,真品澄心堂纸该有"冰翼凝霜"之效,遇珍珠而不染尘。可眼前这张纸却让珍珠失了光泽——纸浆中掺了岭南进贡的桄榔粉,那是仁宗朝以后才有的工艺。
陈砚秋的青铜剑突然在鞘中轻颤。剑穗上系着的磁石指南针正指向试卷右上角——那里有一处肉眼难辨的针孔,孔洞边缘残留着铅丹的痕迹。他拾起案头《绍圣年间誊录规制》对照,发现本届糊名环节竟用了前朝才有的"铅丹点验"之法。这种朱砂混铅粉的标记,正是当年"墨池会"操纵科场的暗记。
"墨色分层七重,好一手'堆锦书'。"赵明烛的异色瞳在琉璃灯下闪烁。右眼看见的是寻常墨迹,左眼却映出墨层下隐藏的淡青纹路——那是用铜绿调制的"画押衬底",专用于模仿他人笔迹。他的断簪划过纸面,簪尾磁石吸起细若蚊足的金属屑,《元佑造墨法》中记载的"金粟笺"工艺便有此特征,但配方早在崇宁年间就已失传。
薛冰蟾的机关手甲"咔"地弹开三棱镜。阳光折射在纸面上,突然显出纵横交错的暗格——这是《宣和书谱》里记载的"九宫摹写术",用特制药水在纸上画出隐形格子,供临摹者依样勾勒。更骇人的是暗格边缘的淡紫色斑点,那是岭南特有的紫铆虫胶,而本届状元王珩的籍贯分明是河北大名府。
崔月隐突然将五色笔浸入犀角杯。笔尖青墨遇酒化作缕缕血丝,在杯底凝成《景佑科场案勘验录》缺失的一页:"涉事试卷纸料,皆含密陀僧二钱。"她猛地将朱卷贴近烛火,纸背在高温下渐渐显出淡金色纹路——正是用密陀僧溶液书写的"墨池会"暗记。按照《太平惠民和剂局方》,这种铅氧化物该有"色如金、味微酸"的特征,而眼前试卷背面的纹路却泛着诡异的银光。
"掺了西夏青盐……"陈砚秋剑尖挑起一点纸灰。灰烬落在《熙河路榷场录》上,竟与元丰年间查获的西夏私盐成分完全吻合。他肋间的旧伤突然刺痛,绷带渗出的靛蓝液体滴在灰烬上,突然浮现出父亲遗留的《边关密记》片段:"夏人以青盐兑密陀僧,可仿澄心堂纸纹。"
五色笔的赤墨突然在纸上燃起青焰。火焰中浮现出本届状元王珩的真实笔迹——与试卷上的字迹相差三毫,恰是《翰林院笔势谱》中记载的"摹写误差极值"。崔月隐的珍珠耳坠突然炸裂,珠粉在焰光中组成《绍圣年间誊录官守则》第七条:"凡朱墨卷相异超二毫者,当以舞弊论。"
"看纸缘水纹!"薛冰蟾的三棱镜突然聚焦在试卷边缘。放大三十倍的水纹中,竟隐藏着极细的"韩"字徽记——这是韩氏家族造纸坊特有的帘纹暗记。更可怕的是水纹走向与《崇宁文房考》记载相反,证明这张纸是逆着江水抄造的"倒流笺",而韩府作坊就建在汴河逆流处的金水河畔。
赵明烛的断簪突然刺入试卷装裱层。挑起的浆糊里混着晶亮的云母片——这是《东京梦华录》里记载的"宣和装"特征,但黏合剂中掺的却是岭南槟榔胶。他的异色瞳骤然收缩,右眼看见的是普通浆糊,左眼却映出胶水中游动的丝状物——那是用琼州血桐树脂拉成的"字魂线",专门用于固定窃取的文气。
崔月隐的五色笔突然自行在砚上滚动。黄墨泼洒处,试卷表面浮起密密麻麻的针眼——这些孔洞排列成紫微垣星图,而"文昌"星位对应的正是被篡改的策论段落。她蘸取黑墨按在针眼上,纸背立刻显出《景佑黜落录》的片段:"凡试卷星纹对应文昌暗淡者,皆落第。"
陈砚秋的青铜剑突然横拍在案上。震起的纸灰组成《天圣年间造纸术》残页,记载着"澄心堂纸真伪辨":真品遇铜器该泛青霞,而眼前试卷接触剑身后却泛起诡异的棕红——这是掺了契丹地椒草的表现。他剑穗的磁石指南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试卷上"民胞物与"四字——每个笔画转折处都藏着粒西夏冷锻铁屑。
"墨中有铁,这是北地'雕版拓写法'!"薛冰蟾的手甲夹起一片纸屑。精钢齿轮碾磨下,碎屑里露出金属反光——《武经总要》记载的辽国"书剑同源术"便有此特征。更骇人的是墨色里混着的磷光,那是用渤海夜明珠粉调制的"阴文墨",专用于夜间摹拓。
崔月隐突然将整张试卷浸入药汤。纸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血丝——这是《洗冤录》记载的"血验法",血纹竟组成二十年前自尽的誊录官陈氏的面容。她五色笔的最后一划白墨落下时,血纹突然收缩成《景佑四年验尸格目》所述:"枕骨钉痕走向,与试卷星纹合。"
赵明烛的异色瞳突然流下血泪。右眼看见的是崭新试卷,左眼却映出层层揭裱的痕迹——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