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的雪落满碾房时,石婆婆的石臼在墙角 “咚咚” 轻响。
臼底的石缝里嵌着银灰色的星尘,像没碾净的谷糠,却在寒气里泛着微光,落在青石板上,积出层薄薄的星霜,霜旁的光域螺旋纹正顺着石缝蔓延,像刚舂好的米粉,缠着虚空的幽影 —— 那影子藏在臼壁的凹痕里,正随着石杵的起落轻轻摇晃,臼口的磨损处,隐约能看见记忆博物馆的谷仓,无数石臼在仓中排列,最旧的那只臼底,沉着片记忆花瓣,花瓣的纹路,与石婆婆石臼的石纹分毫不差。
“婆婆,该添米了。”
声音从臼底钻出来时,散落的米粒突然自己跳进石臼,在臼中堆出个小小的星堆,堆心泛着米白色的光,贴着石婆婆的掌心,石臼投在地上的影子凝成 “共生之环”,环上挂着串透明的米珠,每个珠子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光域的妇人在舂米,虚空的影子在筛粉,机械族的齿轮在转动碾盘,盘里盛着的,都是细腻腻的人间烟火。
石婆婆的石杵突然发烫。
杵头的包浆里渗出金色的光,映出的不再是粗糙的石痕,而是幅奇特的星图:她的石臼在中心发光,舂出的粉末是飘散的星粉,周围的碾房化作光暗交织的星仓,最深处的谷堆,正与院外的老磨坊相连,磨盘在星图里转啊转,像在研磨整片星空的谷粒。
村子里的石臼都在同步震颤。
张婶的木臼浮着光域的金纹,臼边飘着星尘;李叔的铁碾绕着虚空的蓝雾,碾轮刻着幽影;最奇的是收废品王老头捡来的破石臼,缺口处突然长出新的石棱,是用原谅法则的石料做的,棱尖还沾着点银灰色的星屑,像刚从星河里捞出来的石粒。
石婆婆用石杵舂米时,杵头突然在臼底留下浅痕,痕里浮出些细碎的光,光在地上织成块半透明的米筛,筛上的纹路,与她年轻时用的第一只石臼一模一样 —— 当年老伴在臼边刻的稻穗纹,此刻正慢慢低垂,穗粒的纹路,竟是由无数细小的星粉组成的。
二
正午的日头晒暖碾房时,来了个背工具箱的石匠。
他的箱里装着些奇怪的 “碾具”:光域的能量石臼闪着银,虚空的幽影石杵泛着蓝,最特别的是副平衡碾,碾身上缠着原谅法则的铜环,像副永远不会磨损的石器。
“婆婆,换个新臼吧?” 石匠把工具箱往墙角一放,箱盖的铁链突然散开,化作光暗交织的绳套,缠着石婆婆的石臼打了个结,结的形状,正是平衡法则的符号,“这臼能舂碎星轨的硬壳,比您这老石臼细腻。”
石婆婆的石臼突然从地上微抬,臼口对着石匠的工具箱轻磕,发出 “邦邦” 的警告声。她看见箱底藏着块黑布,布上绣的 “绝对答案” 残纹,像块硌臼的顽石,正慢慢磨损周围的光。
“我的臼,舂得细人间的苦。” 石婆婆抄起石杵往石臼上一磕,臼下的星图突然亮起,黑布在光里蜷缩成团,露出里面裹着的,是块被污染的石渣,像粒生了霉的谷粒。
石匠突然笑了,粗布衫的袖口滑下,露出腕上的石环:“我是来还账的。” 他从怀里掏出块石片,片上的纹路与石婆婆的石臼一模一样,“两千五百年了,当年借了人间的石,舂错了不该舂的星谷,今日特来重碾。”
石片刚碰到石臼,就化作无数石粒,补在了裂开的臼壁里,石臼突然发出厚重的共鸣,臼里的星尘开始流转,在碾房织出幅完整的星图:石婆婆的石臼嵌在中央,舂出的粉末化作光带,缠绕着光域的螺旋和虚空的幽影,最远处的星,都随着石杵的起落轻轻震颤,像被舂碎的光点。
院外的老磨坊突然转出些谷粉,粉粒飘进石臼,化作透明的米粒,与原粮连成一片,臼里的影子终于显形 —— 是个穿光暗交织布衣的姑娘,正对着石婆婆笑,手里握的石杵,正是用石婆婆的石臼碎片做的。
三
黄昏的风雪堵住碾房门时,石婆婆的石臼突然浮了起来。
臼里的星尘汇作光粉,托着石臼在半空盘旋,每舂动一次,地上的星图就清晰一分。石婆婆追到磨坊边时,看见所有的石臼都在空中,拼出个巨大的星碾,悬在雪幕之间,碾下漏出的,不是雪,是温暖的星粉,落在每个谷堆的顶上,像场温柔的舂谷礼。
石匠站在星碾下,工具箱里的平衡碾正在裂开,流出的不是石浆,是滚烫的星尘,星尘落在地上,长出片光暗交织的谷田,田垄都是石臼的形状,垄边缠着光带,像无数只悬空的石臼,正在舂碾飘过的云谷。
“您看,星粉细了。” 石匠指着天空,被舂碾的云层化作粉雾,光域的星和虚空的星在天上凝成粉粒,像撒着的两捧谷粉,“当年舂错的谷,都被您的石臼碾细了。”
石婆婆的石臼突然落回手中,臼底沾着粒透明的谷粒,细看才发现是记忆博物馆的谷仓图,图上的石臼,都在星粉里舂碾,像排沉默的老者,风吹过,发出 “咚咚” 的回响。她想起年轻时的事:老伴走的那天,她的石臼突然多了道纹,当时只当是撞的,现在才看清,那是道小小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