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洗涤灵魂的纯净力量，丝丝缕缕，缠绕上他庞大魔躯上翻腾的混沌魔焰，渗透进他因痛苦而剧烈痉挛的魔甲缝隙。
“啊…”
苏玄猛地停止了翻滚和撞击，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庞大的魔躯僵直在原地。
他仅存的左爪不再撕扯自己的头颅，而是死死地捂住胸口。
那正是司徒明月最后一道冰蓝之光没入的地方！
此刻，冰蓝的寒意与纯白的温暖，如同两股截然不同却又相互呼应的洪流，在他被诅咒和疯狂撕裂的混沌识海中激烈碰撞、交融！
竖瞳中滔天的血泪和疯狂被强行压制，如同沸腾的岩浆被投入万载玄冰。
猩红的血丝剧烈地扭曲、挣扎、消退。
露出了其下剧烈翻涌的痛苦、茫然，以及…一丝被强行唤醒的、属于苏玄的、更加清晰的清明！
“明…月…”
他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哽咽，魔甲覆盖下的脸庞似乎因巨大的痛苦而扭曲，“白…露…”
他艰难地抬起头，那双褪去大半疯狂、却依旧残留着混乱和暴虐的竖瞳，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看”向了四周。
目光所及，是支离破碎、被混沌魔能反复蹂躏的紫霄界残骸。
曾经孕育生机的山河大地，此刻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腐肉，流淌着暗红色的能量脓血，漂浮着破碎的法则碎片和星辰残骸。死寂与毁灭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然后，他的目光定格了。
定格在远处那片被混沌尘埃半掩的虚空。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阿呆。
她小小的身躯蜷缩着，如同陷入了沉睡。
稚嫩的脸庞上还残留着最后时刻的惊愕和一丝未能完全消散的纯真。
她心口处那个巨大的、贯穿性的空洞，边缘凝固着暗金色的魔血，无声地诉说着致命的创伤。
那柄曾被她视若珍宝、用来切菜玩耍的万劫剑，断成两截，散落在她冰冷的手边，剑身上黯淡无光，再无半分仙灵之气。
轰！！！
仿佛一道混沌劫雷直接在灵魂最深处炸开！
苏玄庞大的魔躯如遭重击，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断臂处喷涌的混沌能量都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阿…呆…”
一个破碎的、带着巨大恐惧和难以置信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
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到”这一幕，之前被疯狂掩盖的记忆碎片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着他的灵魂。
通天海域她小小的身影奋力将他拖上岸…
海边木屋炊烟袅袅，她笨拙地煮着鱼汤，笑声清脆…
她举着万劫剑，天真地喊着“苏玄！看我新学的剑法！”…
最后时刻，她眼中倒映着自己魔爪撕裂一切的狰狞…
“不…不！！！”
苏玄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
那哀嚎中蕴含的痛苦和悔恨，比之前因司徒明月之死而发出的咆哮更加深沉，更加绝望！
他仅存的左爪死死地抓住自己的魔甲，锋利的爪尖甚至深深嵌入了魔甲之中，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竖瞳中刚刚恢复的清明瞬间被无边的血泪和崩溃般的痛苦淹没！
是他！
是他亲手扼杀了那个救过他命、给过他最纯粹温暖的天真少女！
是他亲手毁灭了那段如小桥流水般温柔、无法复刻的平凡时光！
视线猛地转向司徒明月消散的地方，那里空空荡荡，只有残留的、冰冷到极致的太阴气息，和那幅“万死无悔”的画面烙印在灵魂深处！
目光再转向白露殉道之处，纯白的光芒已然散尽，只余下万籁俱寂的虚无，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被她带走了！
“啊啊啊！！！”
苏玄仰天发出泣血般的咆哮！
魔躯佝偻到了极致，仿佛承受着整个宇宙的重量！
断臂处、魔甲缝隙中，暗金色的魔血混合着混沌能量如同失控的喷泉般疯狂涌出！
那不再是力量的宣泄，而是灵魂被彻底撕裂后流出的血泪！
绝望！
空前的、足以湮灭一切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刚刚被唤醒的那一半清明也彻底吞没！
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永无止境的悔恨、和对自身存在的极致憎恶！
他亲手杀了阿呆！
他逼死了明月！
他害死了白露！
他是这一切灾难的根源！
他才是那个最该被抹除的魔物！
万念俱灰！
生不如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