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谈到具体需要什么材料时,问题来了。
“王同志。”
姓陈的老瓦匠吐了口旱烟,眉头紧锁。
“按你的说法,房子要加固墙,重建新厨房,还得把灶台改改,需要的材料可不少啊。光是砖,没个几万块怕是打不住。”
王天点点头,“钱的问题,你们不用担心,既然要修缮,就要用最好的。”
“只是沙子和水泥还好说,但那新打的红砖.......唉,现在可不好买啊。”
王天心中一沉,问道。
“陈师傅,这砖厂开着门,砖怎么还不好买了?”
“唉,您是不知道,”另一个姓李的泥瓦工接口,语气中带着抱怨。
“县城的砖厂,半年前就改制了,已经不算是国营企业了,已经被川城那边的一个大老板入股接手了。”
“管事的厂长,也不是从前的做派了,砖价涨了好几成,比省城还贵出一大截!”
“这还不算,买砖还得排队,不是随到随买的,尤其咱们这私人盖房,要的砖不多,更难买了。”
王天皱皱眉头,“价格贵了这么多?”
“是啊,而且还要看卖材料管事的脸色。”
王天轻嗤一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咱们出钱买东西,竟然还要看卖东西的脸色?”
“真是可笑。”
陈瓦匠无奈的摇摇头,“王同志,要不,就别用青砖了,保暖效果虽然差一些,但是能省一大笔呢。”
王天摇摇头,语气有些坚定。
“不行,我老婆怀孕了,既然打算修缮房子,材料方面,就不能将就。
陈瓦匠干笑两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艳羡。
“你还怪疼老婆的,那只能多花些钱了。”
“我们可以想想办法,但是得送礼。”
王天挑眉,“送礼?给管事的那位?”
“对,送点礼,没准就能把红砖买到手了,也不会耽误工期。”
“这马上就到数九寒冬了。”
王天思忖了一下,“管事那位叫啥?怎么送礼,你们有路子吗?”
“管事那个,叫刘敬,是厂长的亲戚,家就住在砖厂附近。”
“送礼的事,要么直接去砖厂,要么就去他家,看你买的多不多了。”
王天啧了两声,“原来是厂长的亲戚,怪不得收礼这么光明正大。”
陈师傅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冷哼一声。
“那家伙,仗着是赵厂长的亲戚,横得不行,鼻孔朝天,给不给砖,给多少,什么时候给,全凭他一句话。”
“咱们这些人空手去,那更是爱答不理,弄不好还得挨顿训斥,前阵子老张头去问砖,不过多问了两句价格,就被轰了出来,说爱买不买!”
王天想起了林苗苗在报社的遭遇和她报道的砖厂黑幕。拖欠工人工资、垄断涨价.......
看来这砖厂的问题,果然根深蒂固,不只是针对工人,连带着整个县城的建材市场也被卡住了脖子,盘剥得厉害。
“行,陈师傅,工钱就按咱们说好的,人先定下来。”
王天沉声道,“至于这砖和其他材料的事,我来想办法。”
几个泥瓦匠点点头,没再多说。
送走了几人,王天脸色沉了下来。
这修缮房子,第一关就卡在了最基础的建材上。
妻子怀孕,这房子必须尽快改善条件,拖不得。
林苗苗的事情也需要一个说法。这砖厂,赵青山和刘敬,无论如何都得去会一会了。
易江县的砖厂,坐落在一片开阔的地面上。
一排排半旧的砖窑,冒着青烟,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煤烟混合的气息。
材料科就在厂区里显眼的办公区。
王天推门进去,一股劣质烟草的呛人气味扑面而来。
办公室里,只有一发福的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斜靠在椅子上抽烟。
见到有人进来,只是不耐烦地扫了一眼。
“谁让你不敲门就进的?”
语气倨傲,半分面子都不给。
王天勾唇冷笑,看来眼前这位,就是刘敬了。
“我来买砖。”
“买砖?”刘敬抬了抬眼皮,打量了王天一眼,见王天衣着普通,不像什么有后台的人物,冷哼了一声。
王天平静地走过去,“需要些青砖,还有一些水泥。”
刘敬慢悠悠的弹了下烟灰,“哪家单位的?”
“自家房子修缮,私人的。”王天如实回答。
“哦?私人啊......”
刘敬拉长了尾音,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规矩懂吗?现在私人的单子,一律排队,价钱先谈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