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垒像座被蛀空的沙丘,在铁骑与炮火的轰鸣中崩塌。
火光撕开夜幕的瞬间,整个防御体系便已显露溃败的端倪。
那些曾以为固若金汤的栅栏、阵列,在黑骑的洪流面前如同纸糊的屏障,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风雷炮的轰鸣在营区纵深撕开一道道裂口,将人肉防线炸成断续的残片。
秩序的瓦解,是从内部开始的。
当爆炸的气浪掀翻辎重、惊马的狂嘶刺破夜空,那些依托掠夺建立的士气便如冰雪消融。
所谓的悍勇,在绝对的破坏力面前褪成虚妄。
那些所谓的悍不畏死,也只是因为没有死到临头。
阵列化作溃散的流兵。
奔逃的人影在火光中交织,反而堵塞了求生的路径。
没有成建制的抵抗,没有有组织的反扑,只有个体在毁灭面前的本能挣扎,最终被席卷一切的攻势吞没。
黑骑的冲锋更似一场不可逆转的洪流。
战刀的寒光与炮火的烈焰交织,构成一张死亡之网,将所有试图维系的旧有秩序碾成齑粉。
马蹄所至,彻底碾碎了鞑子的生存逻辑。
马蹄到哪里,掠夺就到哪里……
鞑子就靠着这个逻辑,一路杀,一路抢。
真要没了粮,就吃人。
而这种建立在暴力与掠夺之上的族群,当遇到更强大的、带着复仇意志的力量时,只能展现出其骨子里的脆弱。
两翼的爆炸响起,林川的骑兵队便冲向了中军。
没有任何花哨,就是最直接最干脆的杀戮。
有拦路者,杀!
有负隅顽抗者,杀!
有伏地叩首者,杀!
有目露凶光者,杀!
有抱头鼠窜者,杀!
有持械对峙者,杀!
有暗中窥伺者,杀!
只要是活物,杀!杀!杀!
战刀凛厉,铁雷怒吼。
两百黑骑一往无前!
时代的史册,终将记下这一夜。
黑骑劈开鞑子溃散的人潮,战刀每一下劈砍,必有肢体分离。
骑兵撞上仓促竖起的盾墙,木盾应声崩裂,后面的黑骑径直碾了过去。
有个百夫长举着狼牙棒嘶吼着冲来,棒未及落下,便被三柄同时刺来的长矛钉在地上。
黑骑的马蹄从他背上踏过,肋骨断裂的脆响混着闷哼,很快被更密集的惨叫淹没。
抱团抵抗的鞑子老兵刚竖起三排矛尖,便被侧面冲来的黑骑撞得阵型溃散。
有人举盾护头,被马撞断肋骨;有人挥刀劈向前方,被骑士的长矛贯穿咽喉。
残余的人往后退,踩着同伴的尸体想往后缩,被追来的铁骑围成圈。
刀光从四面八方落下,很快将那片区域染成黑红。
躲在帐篷后的鞑子举着弓,还没拉满弦,便被斜刺飞来的短矛钉在毡布上。
有个伤兵拖着断腿往栅栏爬,刚抓住木杆,就看见骑士的刀正对着自己的脸劈来。
林川的长刀在火光下泛着暗红。
他勒住马,看着黑骑如楔子般扎进营区深处。
所过之处,鞑子的尸体堆叠半人多高。
偶尔有漏网的鞑子往黑暗里窜,很快被追射的箭钉在地上。
“大人,王帐里没有人!”
一名战兵匆匆赶来汇报。
“又让他跑了?”林川皱起眉头:“先清空大营。”
“喏!”战兵翻身上马,挥舞着战刀冲了出去。
计划不如变化。
林川原本打算的是两翼制造混乱,然后他带人趁乱突袭中军,杀掉阿都沁。
可是没想到,鞑子如此不堪一击。
也不知道是火神炮太厉害,还是手下的战兵们杀红了眼,又或者是鞑子沉睡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或是天崩地裂的爆炸把鞑子给吓破了胆……
骑兵所至,竟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如此一来,原本打了就跑的计划,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等把大营清理干净,就能知道阿都沁是死了还是跑了。
……
夜色中。
阿都沁伏在马背上,几乎被颠散了架。
身后的三个亲卫也跟得踉踉跄跄。
有个亲卫的马前腿瘸了,每跑一步都往旁边歪,马嘴里淌着白沫,看着随时都要栽倒。另两个的马也好不到哪里去,被他们抽得已经没了力气。
“快……再快点……”
阿都沁浑身发烫,意识模糊。
他总觉得身后有黑骑的马蹄声在追。
那声音像擂鼓,敲得他心脏直跳。
可回头望去,只有荒原上的风卷着枯草,呜呜地哭。
跑出去约莫十几里地,前面出现片矮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