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马舟队全部放出!集中冲击周军右翼!一刻钟内,我要看到我们的旗帜插上敌舰!”远山景元厉声下令。
上百艘轻捷如飞的赤马舟从本阵缝隙中疾驰而出,如一群嗜血的鲨鱼,扑向大周舰队侧翼。
战斗从清晨持续至正午,烈日当空,却驱不散海面上的血腥与硝烟。
双方士卒的呐喊与濒死的哀嚎交织,兵刃碰撞声、船只断裂声、火焰燃烧声、海浪咆哮声,汇成一曲地狱般的交响。
海水不再是湛蓝,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漂浮的尸首与战舰残骸随着波浪起伏,多艘战舰燃起大火,黑烟柱连接海天。
就在双方精疲力竭、伤亡惨重之际,海天相接处,终于出现了泗州、海州援军的帆影!
远山景元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嘶声下令:“传令!各舰脱离接触,交替掩护,全速撤退!”
大和水军战舰果然迅捷,一见撤退旗号,幸存战船迅速摆脱纠缠,调整风帆,如受惊的鱼群般转向,凭借速度优势,向着深海遁去。
高闻崇望着迅速远去的敌舰帆影,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并未下令深追。
因为大和水军的战舰速度比大周普遍要快,只要无法形成合围,他们想要撤退,基本上就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敌军离去。
首战大周虽胜,却难称大捷。
虽斩敌数千,击沉大小战舰逾百,但镇海军自身伤亡同样惨重,折损将士、毁伤战船之数,竟与大和水军相差无几。
珠母海域血色未褪,漂浮的残桅断桨与零星尸首,仍在诉说着这场遭遇战的惨烈。
节度府内,林远图接到高闻崇的军报时,脸上并无太多波澜,这个结果,早在他预料之中。
事实上,府中诸将皆心知肚明,东疆水师与大和水军之间,一直存在差距,此役能正面抗衡而不溃,已属不易。
林远图独自立于巨大的沿海沙盘前,目光如钉子般死死锁住那片用蓝色细沙标识的海域,半晌未动,仿佛已然入定。
许久,他才低声自语,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躁:“凌川……你究竟意欲何为?只让我固守东疆,其余谋划一概不露,你这般讳莫如深,叫本帅如何与你呼应?”
“大将军!”总参军蒋瑜焕上前一步,言辞激切,“凌川身为东征先锋,不思直捣黄龙,反去纠缠百济等蕞尔小邦,实乃舍本逐末!依末将之见,应立即传令,命其火速回师主战场!”
林远图叹息摇头:“他是陛下亲封的镇北侯,更是朝堂钦点的先锋大将……本帅,如何调得动他?”话语中那份淡淡的不满,不知是针对凌川的独断,还是对那远在神都的皇命。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沉寂。
“报——!莱州加急军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传信兵冲入大堂,声音嘶哑。
满堂气氛瞬间绷紧,蒋瑜焕疾步上前,一把接过密报,检查了一下封口的火漆。
“念!”林远图霍然转身。
蒋瑜焕撕开信封,迅速将其取出,只是扫视了一遍,脸色陡然变得铁青,持报的双手竟微微发颤:“远山景元所部未返回济州岛修整,他们绕过我军巡防,迂回至莱州外海,已于昨夜,强行登陆!”
“什么?”堂下响起数声压抑的低呼。
林远图双拳猛然握紧,但他强行压下心头震动,目光如电般射向沙盘上那处伸向海洋的莱州半岛。
不久前,邓安平与高良钧二将才率部重返莱、登二州布防,然则仓促之间,兵力有限,如何抵挡得住两万余如狼似虎、刚刚经历海战洗礼的大和精锐?
“魏州、兖州、祁州的三路援军,现在何处?”林远图语速飞快。
“回大将军,三路援军已按计划抵达青州境内待命!”蒋瑜焕答道。
林远图一掌拍在沙盘边缘,“传令!三州援军火速赶往莱州半岛,告诉领兵将领,不惜一切代价,挡住这群倭贼的进攻!”
他略一停顿,眼中寒光一闪,继续下令:“再传令棣州廖沧横、沂州卫澜,命其速率本部水师,扼守莱州外海通道,截断敌军退路!他们不是自称‘东海六蛟’吗?本帅倒要看看,他们能否将这瓮中之鳖,给我死死封在莱州!”
“得令!”
传令兵前脚离开,又是一声更加惶急的通报自门外传来:
“禀大将军,凌川将军的密信!”
林远图眉头一皱,问道:“从哪里传来的?”
“是棣州传来的!”传信兵回答道。
听到是棣州传来的,林远图心中已经猜出了大概,他抬手接过那封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蜡封密函,迅速拆开。
目光在信笺上急速扫过,他的脸色起初是疑惑,旋即转为惊愕,最后凝固为一片深沉的严峻。
他没有将信传给身旁翘首以待的蒋瑜焕,而是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