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珍!”凌霜的声音并不高亢,却蕴含着一种穿透一切喧嚣、直抵人心的力量,如同黄钟大吕,狠狠敲在方国珍的心坎上,“抬起头!看看这是什么?!”
方国珍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和那枚玉佩惊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当他的目光触及那枚玉佩的瞬间,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身体猛地挺直,双手死死抓住太师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颤抖着,如同着了魔般,从自己贴身的衣襟里,也掏出了一枚玉佩!
两枚玉佩!形制、大小、色泽、乃至边缘细微的磕碰痕迹,都一模一样。当凌霜手中的玉佩被烛光映照,与方国珍手中那枚遥遥相对时,仿佛两块分离已久的磁石,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悸动瞬间将两人紧紧相连!
“这……这……这是……”方国珍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圣公……家传……方……方氏嫡脉……信物!你……你从何得来?!”
“先慈俗家姓方,讳——艳青”凌霜一字一顿,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下。她猛地扯下覆面的轻纱,一张清丽绝伦却带着异域风情的脸庞彻底暴露在烛光下。那眉眼的轮廓,那挺直的鼻梁,依稀之间,竟与方国珍记忆中姑母画像,有着惊人的重合!
方国珍脸上展现惊异之色,“你是……大姑母家表妹凌霜?”
他死死盯着凌霜的脸,又看看手中那枚滚烫的玉佩,再看看凌霜手中那枚遥相呼应的信物……血缘的共鸣是如此强烈,口中无意识地呢喃:“表……表妹?姑母的女儿……”
“不错!正是我!”凌霜踏前一步,她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匕首,撕开一切虚伪的画皮:
“表哥,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看看你身边这些所谓的‘护卫’!看看门外那些虎视眈眈的鹰犬!”她猛地一指眼神冰冷、杀机毕露的枫影,“这倭女寸步不离,是护卫?还是悬在你咽喉、随时可取你性命的毒匕?!元廷许你的高官厚禄,是恩赏?还是裹着蜜糖、让你心甘情愿戴上枷锁、引颈就戮的穿肠毒药?!”
方国珍浑身剧震,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枫影,看向她手中那柄幽蓝的毒刃,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凌霜的声音更加激越,字字泣血:
“枢密院的走狗名为护卫,实为监军。寒螭双煞只为锁你自由,金杵法王结阵梵唱是枷锁,是催命符!一旦你失去利用价值,或是朱元璋大军压境,元廷觉得你无用了,或是你流露出丝毫动摇……”
她眼中寒光爆射,如同利剑刺向枫影,“第一个取你性命的,就是这贴身‘护卫’!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就是元廷对你方国珍的‘诚意’!”
方国珍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滚而下,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凌霜的话,像一把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被恐惧和贪婪蒙蔽的心上。
“再看看朱元璋的承诺!”凌霜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宋青书师兄,文武双绝,智深如海,更重然诺,一诺千金!他代表朱元璋许你平安富贵,绝非虚言!卜泰将军可证!他若想取你性命,何须如此周折?大军压境,玉石俱焚岂不痛快?!他许你平安,是看重你控扼海疆之能,是惜你麾下数万沿海儿郎的性命!是给你,给我方氏一脉,留一条堂堂正正的生路!”
她猛地踏前一步,气势如山崩海啸,带着先祖方腊的冲天豪气:
“你我皆方圣公之后!先祖当年,为抗宋室暴政,揭竿而起,席卷东南,虽败犹荣。其气节,其肝胆,可昭日月!今元虏残暴更甚,视我汉民如猪狗,屠戮我同胞,践踏我河山。胡尘蔽日,神州陆沉!表哥,你身为方圣公子孙,身负先祖血脉,不思驱除鞑虏,光复汉家山河,难道要永远跪伏在胡尘之下,做那元廷的走狗鹰犬,成为屠戮我汉家同胞的帮凶吗?!他日九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见先祖圣公?!有何面目去见你父亲?!有何面目去见我那为抗元大业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母亲?!”
“住口!妖女惑心!!”一声尖利到破音的东瀛语嘶吼猛然炸响!一直如同毒蛇般隐忍的枫影,终于被凌霜这字字诛心、直指方国珍灵魂的质问彻底点燃了杀机!她眼中最后一丝伪装彻底撕碎,只剩下最纯粹的、执行灭口令的疯狂!
“八嘎雅鹿!幻樱·散华!”
枫影双手以一种肉眼难辨的速度疯狂结印!同时,她宽大的袖袍猛地一抖!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带着刺鼻甜腻腥气的粉红色烟雾,如同炸开的毒瘴之花,瞬间从她袖中喷薄而出!这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