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红彤彤的小袄,脸蛋圆圆的,总是带着一丝天真的笑意。人们都叫他“守岁童”。守岁童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他好像从桃都山存在的那天起,就住在这里了。他不会长大,也不会老去,更不会生病死亡,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着那棵大桃树。
那他到底在守什么呢?守着“年”。
你可能会说,“年”不是每年都会来一次吗?有什么好守的?哎,此“年”非彼“年”。守岁童守的,是“年”的味道,是那种独属于人间、能让时间安稳流淌的“年味儿”。
你想想,每到过年的时候,是不是有很多特别的味道?家家户户厨房里飘出来的、炖肉蒸鱼的香气;院子里噼里啪啦放鞭炮时,那股浓浓的硝烟味;新衣服上淡淡的布料和浆糊味;还有长辈给的压岁钱,那油墨和铜钱混在一起的独特气味……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就构成了“年”的味道。
这些味道,对我们来说,可能过完年就忘了。但对守岁童来说,它们比什么都重要。因为,正是这些被人间遗忘、却又真实存在过的“年味”,是维持时间稳定的力量。
你瞧,时间就像一条大河,平稳地向前流淌。而“年”,就是这条大河里最重要的一个渡口。每到“年”这个渡口,人间就会产生大量的“年味”,这些味道会像一股股暖流,注入时间长河,让它保持平稳,不会泛滥,也不会枯竭。如果“年味”不足,时间长河就会变得不稳定,可能会出现时间的漩涡,或者倒流,甚至停滞,那人间可就要大乱了。
所以,守岁童的工作,就是收集这些“年味”。他有一个神奇的小瓶子,是用桃都山的桃木雕成的,叫“岁华瓶”。每当人间过年,那些飘散在空气中的、被人们遗忘的“年味”,就会化作一丝丝彩色的光点,跨越千山万水,飘到桃都山顶,被守岁童小心翼翼地收集到岁华瓶里。
守岁童都过得很清闲。只有每逢过年他才会坐在桃树下,俯视着人间的方向,鼻子微微抽动,捕捉着那些飘来的味道。闻到年夜饭的香气,他会开心地拍手;闻到鞭炮的硝烟味,他会兴奋地跳起来。他把这些味道都收集起来,然后用自己的气息去温养它们,让它们在岁华瓶里保持鲜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年,守岁童一直兢兢业业地守护着时间的稳定。人间也一直平平安安,岁月静好。
可是,有一年,出事了。
那一年,人间似乎变了样。不知道为什么,人们过年的热情大不如前。城里禁止燃放鞭炮,说是为了安全和环境;很多年轻人觉得过年回家太麻烦,干脆就在城里随便吃点对付一下;年夜饭也越来越讲究“健康”,少油少盐,味道寡淡;就连新衣服,也失去了那种特有的“新”味儿。
于是,那一年的“年味”,变得异常稀薄。飘到桃都山的味道,少得可怜,而且淡得像水一样。守岁童急坏了,他拼命地收集,可岁华瓶里的“年味”,连往年的一半都不到。
他开始担心起来。他坐在桃树下,小脸蛋上第一次出现了愁容。他看着岁华瓶里那些黯淡无光的光点,心里空落落的。
果然,没过多久,异变开始发生了。
时间,开始变得不稳定了。
最先出问题的,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发现自己的记忆开始混乱,明明是昨天发生的事,却觉得像是在很久以前;而很久以前的往事,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有时候,他们会突然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接着,孩子们也出现了问题。他们长得特别快,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个昨天还在蹒跚学步的孩子,今天就能跑能跳,甚至会说一些超出他年龄的话。而有些年轻人,却好像停止了生长,几年过去,容貌一点都没变。
更可怕的是,天气也变得诡异莫测。明明是盛夏,却会突然下起大雪;寒冬腊月,又会热得像三伏天。庄稼的生长周期也完全乱了套,该发芽的时候不发芽,该结果的时候不结果。
人间,陷入了一片混乱。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守岁童在桃都山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知道,这都是因为“年味”不足,时间长河失去了平衡。他必须做点什么,否则人间完了,时间也会崩溃。
可是,他只是一个守岁的童子,他能做什么呢?他不能离开桃都山,他的力量只能收集和温养“年味”。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岁华瓶里那些仅存的、黯淡的“年味”光点,突然跳动了起来。它们仿佛在告诉守岁童什么。
守岁童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他感受到了,在这些稀薄的“年味”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