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狱司的深处,有一间终年不见天日的密室。密室之内,陈设简单,唯有一张黑铁铸成的桌案,桌上放着一本簿册。这簿册,便是镇狱司历任狱长口耳相传,却又讳莫如深的《狱卒簿》。
它非皮非纸,触手冰凉,却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润。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只在狱长以心头血滴落其上时,才会浮现出三个古老的篆字——“狱卒簿”。凡是被关入镇狱司的死囚,其姓名、生辰、罪行,无需任何人手录,便会自动浮现于簿册之上,墨迹如血,清晰无比。
历任狱长,并非寻常狱卒,而是由皇帝亲自指派的酷吏,手中握有生杀大权,更掌管着这本奇书。他们折磨犯人,用的不是鞭子烙铁,而是这本簿册。
这日,新任狱长周远,被秘密宣入宫中。他年不过三十,面容白净,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皇帝赐他尚方宝剑,特许他镇狱司便宜行事,最后,将一个檀木盒子交到他手中。
周远打开盒子,里面正是那本《狱卒簿》。他只觉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前任狱长在他耳边低语道:“周大人,此簿乃上古遗物,能引罪人心中之魔,化其罪行为‘刑影’。凡名在簿上者,皆要日夜承受折磨,直至真心悔悟,名字方会黯淡消失。若至死不悟,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周远听罢,心中虽有惊骇,但想到皇帝的信任和这泼天的富贵,便咬牙应下:“下官明白。”
他上任后的第一个“客人”,是江南一带悍匪“鬼面人”的首领,石破天。此人狡猾残忍,身上背负数百条人命,朝廷派了三次大军才将其生擒。他性格刚烈,入狱后大骂不绝,用绝食抗议,寻常刑罚对他毫无作用。
周远来到牢房前,看着石破天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冷冷一笑:“石首领,硬骨头是不好啃的。但你可知,这镇狱司里,有一种比死更可怕的刑罚?”
说罢,他回到密室,翻开《狱卒簿》,石破天的名字赫然在列。周远伸出手指,在那名字上轻轻一点。
刹那间,石破天所在的牢房内光线骤暗。一个与他身高、体态一模一样的“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那“人”的脸,正是石破天自己的脸,但面色青灰,双眼空洞,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它没有实体,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你是谁?”石破天惊得后退一步。
“石破天,你还记得吗?”刑影开口,声音与石破天一模一样,却冰冷刺骨,“三个月前,你为了抢夺一船粮食,将全村三十七口人,包括老人和孩子,全都推入江中。他们的哭喊,你听到了吗?”
石破天脸色一变,厉喝道:“住口!他们只是一群贱民!”
“贱民?”刑影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身体开始扭曲,周围的景象也随之变幻。他们仿佛置身于一条破旧的大船上,江水翻涌,哭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无数张熟悉的面孔在水中浮现,用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只是想活下去啊!”一个孩童的声音,像一把尖刀,刺入石破天的心脏。
“不!不是我!是他们先动手的!”石破天捂住耳朵,疯狂地嘶吼,但那声音却在他脑中无限回响。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撕碎了。
这便是“刑影”的可怕之处。它并非实体,而是罪人内心深处最恐惧、最愧疚的事物的具象化。它会日夜不休地重现罪行,折磨犯人的心神。白日里,它是石破天杀过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冤魂都对他索命;夜晚,它会化作他最恐惧的噩梦,让他寝食难安。
起初,石破天还能咬牙硬扛。但一周之后,他原本刚毅的脸庞变得憔悴不堪,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他开始喃喃自语,时而大笑,时而痛哭。
又过了几日,周远再次来到牢前。他翻开《狱卒簿》,只见石破天的名字虽然依旧鲜红,但边缘已有些许黯淡。他知道,时机快到了。
“石破天,你后悔吗?”周远淡淡地问。
石破天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他看着周远,又看了看自己身边若隐若现的“刑影”,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杀了那么多人,他们本可以像常人一样,继续活下去。他们的家人,因为他们的死,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你心里,难道真的没有一丝愧疚吗?”周远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引导着他。
石破天的眼泪终于决堤。他瘫倒在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我后悔……我真的后悔了……我错了……我错了啊……”
随着他发自肺腑的忏悔,他身边的“刑影”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周远再看《狱卒簿》,石破天的名字瞬间黯淡下去,几近消失。
他成功了。
此后,周远用同样的方法,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