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响起一阵善意的轻笑。蔡琰走到阿岩面前,蹲下身,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阿岩做得很好!学以致用,救人助亲,这才是读书的真谛。”她环视所有学生,声音提高,带着鼓舞的力量,“知识并非束之高阁的宝物,而是活命济世的良方!无论是圣贤典籍,还是这防疫手册,习之,则能强己身,安家室,乃至护佑一方!望诸君共勉!”
朗朗的读书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洪亮,更加自信。中原的雅言与交州的土音、流民孩童的方言交织在一起,在这简陋却充满生机的“昭文阁”内回荡。这声音与不远处“惠民医塾”里华佗的讲解、开荒工地的号子、筒车汲水的哗啦声,共同构成了九真郡红河岸边最动人的乐章——文明与生机在这片曾经被遗忘的土地上,顽强地扎根、生长。
* * *
日南郡,濒临北部湾的一处隐秘海湾。烈日炙烤着泛着白光的海滩,空气咸腥而灼热。
徐庶一身短褐,裤腿高高挽起,赤脚踩在滚烫的沙滩上,眉头紧锁,望着眼前忙碌的景象。这里远离主要航道,礁石嶙峋,海风猛烈。数百名精挑细选的匠户和军士,正挥汗如雨地平整滩涂,挖掘沟渠。与红河畔热火朝天的开荒景象不同,这里的气氛紧张而肃杀,赵云派来的陷阵营精锐在外围严密警戒。
“徐先生!盐池已按图挖好,引潮沟也通了!”一个满脸盐花的老匠户跑过来禀报,声音嘶哑。
徐庶快步走到一片被整齐分隔、深浅不一的巨大池子旁。海水正通过沟渠汩汩涌入最外层的“蒸发池”。他蹲下身,用手指蘸了点池底析出的薄薄一层盐晶,放入口中尝了尝,眉头并未舒展:“浓度不够!引潮口再拓宽三寸!蒸发池底必须夯实抹平,半点渗漏都不行!纳潮、蒸发、结晶、收盐,各池务必严格分隔!此乃‘晒盐法’根本!马虎不得!”
“可是先生,”一个本地招募的煮盐灶户头领忍不住嘟囔,“咱祖祖辈辈都是砍柴烧火煮盐,这……这靠日头晒,能成吗?费这么大劲挖池子……”
“柴薪有限!煮盐费力费时,产量几何?”徐庶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那些面带犹疑的灶户,“尔等看看这日头!看看这广阔滩涂!天赐之热,无尽之海,岂是尔等灶中区区薪火可比?晒盐之法,一旦功成,产量何止十倍!盐价必跌,利在万民!此乃主公活民兴邦之策!再有妄议懈怠者,军法从事!”
他语气森然,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那灶户头领被他的气势所慑,诺诺不敢再言。在徐庶近乎苛刻的督工下,一片规模宏大的盐田体系在海滩上初具雏形。烈日无情地蒸腾着海水,池水快速蒸发,盐分浓度肉眼可见地提升,洁白的盐晶开始在结晶池底如霜雪般析出。
与此同时,在日南郡更深处,一片被茂密原始雨林覆盖的隐秘山谷中。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与号子声沉闷地回荡。赤膊的工匠们挥动着沉重的铁锤,汗如雨下。巨大的土高炉矗立着,炉口喷吐着灼人的热浪和滚滚黑烟。这里是新发现的露天铁矿所在地。
“加炭!鼓风!快!”徐庶的声音在炉火映照下更显冷硬。他亲自站在炉前,指挥着这关系重大的“灌钢法”锻造。炽热的铁水从炉中奔流而出,注入特制的泥范。更关键的是,当铁水将凝未凝之时,工匠们将熔化的生铁水如同淋雨般,均匀地浇淋在熟铁胚件之上!
“嗤啦——!”一阵剧烈的白气升腾!生铁水中的碳快速渗入熟铁,剧烈的反应在胚件内部发生。待冷却后,工匠用铁钳夹起初步成型的胚件,抡起大锤奋力锻打。火星四溅中,那胚件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反复折叠锻打而不易碎裂,其刃口在粗砺的磨石上打磨后,竟隐隐透出青灰色的、令人心悸的寒芒!
“成了!徐先生!这……这钢口!”负责锻造的老匠师捧着那件还散发着余热的环首刀胚,激动得双手颤抖。其硬度、韧性,远非过去交州土法锻造的铁器可比!
徐庶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眼神却更加深邃。环首刀胚的寒光映在他眼中,冰冷而锐利。他知道,这些用新法锻造出的农具将大大加速九真的开荒,而同样工艺打造的兵器胚件,则被秘密存放起来,成为未来安南都护府立足的底气。盐与铁,国之命脉,正悄然在这南疆瘴疠之地,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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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真郡,红河三角洲。
曾经荒芜死寂的千里红土,彻底变了模样!一望无际的金色稻浪在秋风中翻滚,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禾秆,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稻谷清香。巨大的筒车依旧在河畔不知疲倦地转动,将清澈的河水源源不断送入四通八达的沟渠,滋润着这片新生的沃土。新修的道路两旁,由屯田保甲户共同出力建造的整齐村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