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光幕上飞速流转。万历十年(1582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料峭。
画面定格在北京城通往京郊的官道上。一支规模空前浩大的送葬队伍,在漫天飘洒的白色纸钱中缓缓前行。哀乐凄厉,撕心裂肺。道路两旁,跪满了自发而来的百姓,哭声震天动地。
队伍最核心处,是那具由十六名精壮力士抬着的、沉重无比的棺椁。金丝楠木的材质在阴沉的天光下流转着内敛而尊贵的暗金色泽。更令人瞩目的是,棺椁之上,严严实实地覆盖着一幅巨大的、明黄色龙纹锦缎!五爪金龙在锦缎上蜿蜒盘旋,象征着无上的帝王恩荣!这是天子特赐的殊荣!
御辇停在城楼上。二十岁的万历皇帝朱翊钧,一身素服,面无表情地凭栏远眺。
他年轻的脸庞上,看不出多少悲痛,只有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他看着那覆着龙纹锦的棺椁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久久不语。
光幕上打出一行小字:【帝师元辅张居正,薨。帝辍朝,予祭九坛,敕命以国公礼厚葬,棺覆龙纹锦。】
奉天殿前一片寂静。朱元璋闭上了眼,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十年……才十年!他本以为这个张居正还能再撑十年,为那个千疮百孔的大明王朝多续上几口气……没想到,上天竟如此吝啬!一丝不祥的阴霾,悄然爬上老皇帝的心头。张居正……真是病死的?还是……他猛地睁开眼,锐利的目光如电般射向光幕。
光幕没有让他“失望”。时间的流转陡然加速!送葬的队伍尚未在人们的记忆中淡去,那肃穆哀荣的场景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破碎!
场景切换至湖广江陵(荆州),张居正的老家。
万历十年的盛夏,酷热难当。张府那曾经门庭若市、象征着无上荣光的朱漆大门,此刻被粗暴地撞开!一群如狼似虎、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在骄阳下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而入!他们脸上带着执行钦命特有的冷酷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奉旨查抄!所有人等,原地跪好!违者格杀勿论!”为首的锦衣卫千户厉声高喝,声音如同寒冰。
府内瞬间鸡飞狗跳,哭喊声、呵斥声、瓷器破碎声响成一片!昔日宰相府邸的尊严被彻底践踏。家眷仆役被粗暴地驱赶到庭院中,跪伏在滚烫的青砖地上,瑟瑟发抖。
画面猛地聚焦在一个年轻人身上。那是张居正的长子张敬修!他穿着一身素白孝服,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此刻却满是惊愕、愤怒与难以置信!他挣扎着想要上前理论:“家父尸骨未寒!陛下何以……”
“拿下!”千户根本不容他分说,厉声下令。
两名如狼似虎的力士扑上,冰冷的铁链“哗啦”一声套上张敬修纤细的脖颈和手腕!力道之大,将他拽得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地!粗糙沉重的铁链死死锁住他的脚踝,随着力士粗暴的拖拽,锋利的铁环边缘瞬间磨破皮肉!
“呃啊——!”张敬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鲜红的血,立刻从他白皙的脚踝处涌出,在炽热干燥的青砖地上,蜿蜒拖行出一道刺目惊心、如同毒蛇爬过的猩红痕迹!
那血迹在阳光下迅速变得暗沉、粘稠。张敬修被拖过庭院,拖向那象征着无边黑暗的诏狱大门,他绝望的呼喊在张府上空回荡:“父亲!父亲!这就是您效忠的朝廷吗?!”
光幕毫不留情地切换着抄家现场的细节:
张居正生前简朴,书房内并无多少奢华之物,但锦衣卫如同蝗虫过境,撬开地砖,劈开夹墙,搜查每一个角落。最终,抄没的清单上,“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的字样被刻意放大。
张居正的老母被从病榻上拖下,几个年幼的孙子孙女吓得哇哇大哭,被粗暴地推搡在地。
昔日门生故吏避之唯恐不及,无人敢言。墙倒众人推的弹劾奏章如雪片般飞向京师,罗织着各种耸人听闻的罪名。
“轰隆——!”
奉天殿内,如同平地炸响一声惊雷!朱元璋再也按捺不住,须发戟张,如同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猛地一脚踹翻了沉重的御案!紫檀木案几连同上面的笔架、砚台、奏章轰然倒塌碎裂!墨汁四溅,如同泼洒的污血!
“李——太——后!朱——翊——钧!”老皇帝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每一个字都浸满了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杀意,震得整个大殿簌簌发抖!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光幕上张敬修脚踝拖出的那道刺目血痕,还有那被锦衣卫肆意践踏的张府,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
“好!好一对忘恩负义、蛇蝎心肠的母子!”朱元璋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颤抖,他指着光幕,手指如同淬毒的标枪,“咱的诏狱!咱的剥皮场!还空着!空着啊!”他猛地回头,充血的眼睛扫过阶下噤若寒蝉、面无人色的文武百官,又仿佛穿透了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