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今天第三次被人盯着看。
第一次是在楼梯拐角，两个女生突然停下交谈，目光落在她脸上，其中一人低头刷了下手机，又抬头看她，眼神变了。第二次是教室门口，有人小声说：“真的假的啊？”语气不是质疑，而是带着一种发现秘密后的兴奋。第三次，就是现在。
一张截图被人打印出来，贴在公告栏最显眼的位置。
不是高清图，但足够辨认：一个模糊的侧脸、一段伪造的聊天记录，“她说自己整容前是男生”、“骗沈悦感情是为了攀附豪门”……文字像针，扎进她试图维持平静的壳里。
江宸没动。
她的手指从银杏叶上滑开，落在拉链头。金属冰凉，她慢慢把它往上拉，直到锁骨下方两指处，校服领口收束，遮住喉结曾存在的位置——这个动作她做过无数次，不是为了美，是为了藏。
人群没有围上来，也没有人说话。可那种沉默比议论更沉重。它不吵，却无处不在，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裹住呼吸。
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不是快，而是沉。像雨前的闷雷，在胸腔深处滚动。
林萱从拐角走出来时，手里拿着一瓶水。她什么也没问，只是把水塞进江宸手里，瓶身贴着一张小小的便利贴，字迹潦草却清晰：“她们怕你太真实。”
江宸低头看着那行字，没哭。
她把水握紧，塑料瓶发出轻微的挤压声，像是某种回应。然后她迈步向前，脚步依旧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光斑中央，仿佛要踏碎那些投射在地上的影子。
她走进教室前的最后一秒，听见身后有人低声说：“她居然还能走这么稳……”
她没回头。
只把那只握着银杏叶的手攥得更紧了些，仿佛要把某种重量刻进掌纹。
——
食堂人声鼎沸，热气混着饭菜香扑面而来。沈悦端着餐盘站在窗口前，动作利落，选菜、打饭、加汤，一气呵成。她的手指始终稳稳搭在盘沿，没有一丝颤抖。
直到她转身，看见江宸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上，低着头，肩膀微微内收，像要把自己缩进衣服里。
沈悦走过去，脚步很轻。
她在对面坐下，把餐盘放下的那一刻，听见旁边桌传来刻意提高的声音：“沈悦，你真不怕被她骗？网上都传疯了。”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几桌听见。
沈悦没抬头。
她用勺子舀了一小口米饭送入口中，咀嚼，咽下，然后才缓缓抬眼，看向说话的女生。目光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
“你觉得我沈悦是会被一张假图骗的人？”她说完，没等对方反应，就把视线转回江宸身上，语气自然得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你饭都凉了。”
江宸没动筷子。
她盯着碗里的青菜，仿佛那上面写着答案。
沈悦伸手，把她的汤碗往前推了半寸，动作细微，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这时，沈悦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未发送的短信草稿，停留在编辑界面：“爸，如果我公开所有交易记录，你会逼我退学吗？”光标还在最后一句后面闪烁，像一颗悬而未决的心跳。
她没点发送。
只是把手机反扣在桌上，屏幕朝下，压住了那行字。
江宸终于动了。
她夹起一块豆腐放进沈悦碗里，动作迟缓，像是怕惊扰什么。她的手指有些发白，指节微颤，但筷子稳稳夹住食物，没有掉落。
“我不饿。”她说，声音很轻，几乎被食堂的嘈杂吞没。
沈悦没接话。
她低头吃饭，吃得认真，每一口都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压力。她的左手始终搁在桌边，掌心朝上，像是在等什么人握住。
江宸看着那只手，忽然想起昨晨阳光下自己掌心的盐痕。那时候她以为赢了，以为流言止于智者，以为只要站出来就能挡住所有风浪。
现在她才知道，真正的风暴不是咆哮，而是悄无声息地渗透。它不撕你脸上的皮，它一点点啃你心里的骨。
她放下筷子，手指蜷缩了一下，又松开。
便利贴上的字还在她脑海里打转：“她们怕你太真实。”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干，不是因为哭，是因为想笑。
笑这些人，居然以为可以用几张图、几句谎话，就抹掉她们共同经历过的每一个清晨与黄昏。
她伸手，把那瓶水拧开，喝了一口。
水温刚好，不冷也不烫。
林萱刚才贴便利贴的手指，一定也是温的。
沈悦这时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没问“你还好吗”，也没说“别理他们”。她只是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