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漂泊两世,数十载形单影只,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少得可怜。
她以为,这一世会有很大的不同。
可惜......
她静静望着他,直到转过巷口,再也看不到了,这才转身进了家门。
李闻溪知道,自此之后,他是自己生母的亲生父亲,却不再是外祖父,但愿此番能相安无事,如若不然......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李闻溪都像惊弓之鸟。
方士祺欢欢喜喜地开始了他的新生活,搬进了那家新开的私房菜馆,名字很朴实,就叫宋记。
薛丛理力劝李闻溪离开淮安,重新寻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他们手里还有几百两的现银,哪怕没有官身,换个地方也够吃够喝,不用再为生计发愁,那便天大地大,各处都可以去得。
唯一对不住的可能就是林泳思的提拔之恩了,但他说白了,也是中山王的人,他们在他身边打转,万一真因为方士祺的缘故,暴露了身份,那真是连跑都不用跑了,直接自投罗网。
因着之前杜府牵连,无论李闻溪还是薛丛理,都曾明言过,方士祺乃是李闻溪的外祖父,嫡嫡亲的那种,就连林泳思都是知道的。
现在碰到的这些故旧不可能不知道,方士祺有一女后来当了皇妃,他的外孙女会是什么身份!
他们劝不动方士祺,最好的方法,就是趁着别人发现之前,赶紧溜走。
李闻溪被说得心动了。
是啊,他们现在有钱了,不像以前困在贫民窟哪哪都去不得。
而且最重要的信物,那块双龙玉佩还在他们手上,无论藏得再深些还是毁掉,都不会再落入纪凌云手上,给他顺藤摸瓜的机会。
唯一的隐患变成了方士祺,这更要命,因为他是个大活人,固执守旧,软硬不吃。
上一世他后来惨死,还让李闻溪愧疚了许久,这一世重新来过后早早再相遇,让她以为这是老天爷给了她弥补的机会,她一时心软,不忍心看一位老者为了已去世的儿女伤心难过。
可事实是,自那以后,方士祺差点为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虽是血亲,他们却从未共同生活,唯一的联系只有血缘。
还是那句话,他当年能做出将唯一的女儿送进王府做小,对女儿的爱可见一斑。
真正爱孩子的父母,会为他们选门当户对的另一半,希望他们琴瑟和鸣,白头到老,而不是将她当成自己往上爬的工具。
方士祺既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够爱,又怎么会在意女儿的女儿呢?
或许,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是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失了所有亲人,幡然醒悟,对曾经的行为懊恼不止,想要弥补。
他也确实是这么说的,只后来的行为,与他的说法,背道而驰。
忠君爱国之心有之,攀龙附凤之心有之,争强好胜之心有之,企图复国之心亦有之。
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能容下的东西就那么多,其它的成分太多了之后,边角料似的亲情又占有多少分量呢?
短短两个月的相处,两次不欢而散,本就没有生出来的多少亲情,此时也消磨殆尽了。
对方士祺而言,永远有新的事物比李闻溪的安危更重要。
比如纪氏递来的橄榄枝,杜府几个小孩子的未来命运,以及偶遇的故旧和心向前朝的陌生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方士祺怎么就不能动动脑子想一想,为何他在外漂泊了这许多年,就没遇到过几个故旧,才定居淮安,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还打着热爱前朝的旗号,是为了什么呢?
纪无涯要的是九公主这个名头的号召力,宋临川未必没有同样的盘算!
可方士祺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跑了,自己在他心中,究竟算什么?
血脉至亲?还是可以利用亦可以抛弃的工具?
为了不相干的人,内耗自己做什么?李闻溪甩了甩头,迎上薛丛理焦急的神色,缓缓点了点头:“嗯,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舅父觉得,徐州府怎么样?”
这一次,她不想选府城了,便找个依山傍水的乡村,买几亩薄田,远离是非,做个田舍翁。
“徐州府啊?会不会太近了些?”
这才跨一个州府,还都在中山王的地盘上,区别可能仅仅只是从眼皮子底下跳到了脸颊上,被发现的风险依然很高。
既然逃离一回,为何不索性走得更远些呢?
“那舅父可有想法?”
薛丛理将三方割据的势力范围大体分析了下,提出一个选择:“阿九觉得松江府如何?那里民物繁庶,海运发达,如果实在危险,还要躲避追兵,我们最后的退路,就是出海。”
这其实是薛丛理一直以来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