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这老头一个人这么说，还可以认为这是不用细想的疯话。
但问题是，马文俱乐部的保安也这样说过。
冷敬一字一顿确认道：
“你叫我什么？”
“父亲。”
威尔福德再次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词，似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被一个年龄更大的老头叫“父亲”，冷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他后靠在金属车身上，一股凉意渐渐渗入身体。
见这个华国年轻人眉头紧蹙，威尔福德笑了笑，解释道：
“别误会，我不是对你这个躯壳说‘父亲’，而是对你的灵魂。”
“我的...灵魂？”
“没错。如果说你的人格是一座冰山，那么在在海面之下的部分超出你的想象。”
威尔福德伸出双手，从金属碟中拿起一粒变形的弹头，说道：
“你现在展现出来的实力只有这么一颗子弹。至于你的潜力......”
他轻轻摇了摇盘子，里面的弹头就像一碟装得满满当当的铜豆，彼此碰撞发出“哗哗”的响声。
“而你的潜力，是这整盘子弹。”
这些弹头都是从威尔福德的身体里取出来的，许多还粘着血迹，散发腥臭。
不等冷敬做出反应，老头接着说：
“你在克兰的行为已经被卡尔斯滕的AI深入分析，他们认识到了你身上的潜力，想用各种办法引导你成为他们的傀儡。”
“但「我们」不一样，我们相信你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你经历的一切，以及最终能找到这里，都是我们和卡尔斯滕中的CPAC势力博弈的结果。”
老头短短两句话包含着恐怖的信息量，冷敬的大脑本来就处于疲惫状态，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抬眼问道：
“‘你们’到底是谁？”
老头平静道，“我们原本没有名字。如果你非要贴个标签，就叫「圣三一」吧，毕竟我们脱胎于宗教。至于目的，你只需要知道我们和CPAC反着来就行了，对你只有善意，没有恶意。”
说到这里，救护车后门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
善后小组长的面孔出现在车门的观察窗后面，似乎有话想说。
冷敬推开车门，小组长面带歉意道：
“不好意思，我们得走了。”
善后小组每次出勤都有时间要求，现在全队都等着这辆救护车，小组长能让冷敬和威尔福德说两句已经算给足特权。
“去了分部之后自然会有人对他们进行审问，之后的结果我会照例发送给你们。”
说完，小组长边招手让两名医师和艾登上车。
眼看冷敬就要离开，威尔福德艰难地将捆在一起的双手伸进裤兜，掏出一串钥匙。
“这是我在华国出差时买的钥匙链，很适合你。”
冷敬接过来一看，圆形的钥匙环上穿着三把钥匙，还有一片刻字的金属装饰板。
上面用中文写着：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两句话中间有个焦黑的弹孔。
在冷敬和威尔福德交谈的过程中，艾登在车外似乎和艾莉婕和小组长也说了些什么。
在车门关闭前，艾登向小组长恳求道：
“哥们，请马上派人去我说的餐馆！再晚就来不及了！”
“放心。快反队已经出动，你管好自己就行。”
说完，小组长关上车门，回到越野车上。
于是，三辆军车护送救护车驶离，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接着，四辆事故车也被拖车运走，刚才还一片喧嚣的马路瞬间就冷清了下来。
冷敬打了一个寒颤，低头看着手里的钥匙。
从老头的话里，他听出了一种“为了自己这碟醋，才包了这盘饺子”的感觉。
从戒严以来，他一直以为主动权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能找到这里都是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别人的导演。
可仔细一想，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安朗的引导、“威廉”的引诱、预言的指示、DDD的任务......
到底是海面以上的人格在「自由选择」，还是海面下的人格早已为自己写好了「既定命运」？
冷敬有些迷茫。
见男友低头不语，艾莉婕抓着他冰冷的手关心道：
“查理，怎么了？”
其实她的手也暖不到哪儿去，跟冰块似的。
“嘶，好冷！”
冷敬被冰冷的手感惊醒，他想起了在矮溪镇，女友把手套脱下来递给自己的画面。
虽然那副手套已经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但好在艾莉婕还在身边。
于是冷敬抓起艾莉婕的手放到嘴前用热气哈了哈，然后放进怀里捂住。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