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赵文正。
“恳请府尹大人明鉴!将此矿山,判归镇北王府!王府定当整肃内务,严惩恶奴赵贵,抚恤伤亡矿工,重整矿山,不负皇恩,不负大人今日秉公之恩!”
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节有度。
先认错,示弱。
再呈铁证,示强。
最后表明态度,承担责任,提出诉求。
堂堂正正,名正言顺!
将所有的压力和责任,都扛在了自己肩上,也将王府置于了受害者和亟待整肃的悲情位置。
堂内一片死寂。
只有秦烈清朗的声音余韵,在肃杀的空气里隐隐回荡。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看着堂下那个身形单薄却挺立如松的少年世子,看着他苍白脸上那双沉静锐利的眼睛,看着他手中那不容置疑的铁证……
这还是那个传闻中懦弱无能的废物世子吗?
这手腕,这心机,这气度……简直判若两人!
赵铁鹰眼神复杂,锐利的目光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和……不易察觉的欣赏。
赵文正的目光,从案上那方刺目的蟠龙大印,移到那几份关键的证词文书,最后,落回到秦烈脸上。
他沉默着。
手指轻轻抚过那冰冷的地契。
时间仿佛凝固。
二堂内的空气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府尹大人的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秦烈保持着躬身的姿态,低垂的眼帘下,眸光深邃如渊,不见丝毫波澜。
袖中的手指,却轻轻抚过紧贴肌肤的青铜古镜碎片,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凉触感传来,让他心念愈发沉静。
终于。
赵文正缓缓抬起头。
他没有看那些证据,目光仿佛穿透了秦烈,望向门外铅灰色的天空,又似乎落向了更遥远的、波谲云诡的帝都深处。
他的手指,在蟠龙大印上重重一点!
然后,拿起惊堂木。
啪!
一声清脆震响,如同惊雷炸裂在死寂的二堂!
“查!”
赵文正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轰然响起!
“镇北王府呈递地契、证词、文书,确凿无疑!”
“王府管家赵贵,勾结城卫军副统领张彪、李家管事李福,伪造文书,侵吞主家产业,压榨矿工,草菅人命,罪证确凿,罪无可赦!”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
“黑石矿山,乃先帝御赐,镇北王府世代承袭之产业,铁证如山,归属明确!”
惊堂木再次重重拍下!
啪!
“即判!”
“黑石矿山,即刻起,归还镇北王府!”
“王府世子秦烈,自领失察之责,务必整肃内务,严惩恶奴,抚恤伤亡,重整矿山,以儆效尤!”
“涉案人犯赵贵、李福、张彪,待其同党赵贵缉拿归案后,一并严惩不贷!”
“京兆府行文,通告全城,以正视听!”
“退堂!”
最后两个字,如同定鼎之音,重重落下!
尘埃落定!
“威武——!”
堂下衙役齐声高喝,声震屋瓦!
肃杀之气冲霄而起!
秦烈一直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终于悄然松开一丝缝隙。
成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二堂内冰冷肃杀的空气,再次躬身,声音沉稳:
“秦烈,谢府尹大人明断!定不负大人所托!”
赵文正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他挥了挥手,没有再多言。
“去吧。北疆……不太平,世子保重。”
一句看似平常的叮嘱,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秦烈心头微凛,面上不动声色。
“谢大人提点。”
他再次一礼,不再多留,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出这象征着帝国律法威严的二堂。
背影在门外天光映照下,拉得笔直。
走出京兆府衙门那沉重压抑的大门。
深秋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帝都特有的、混杂着烟火与尘埃的味道。
秦烈微微眯起眼,适应了一下外界的光线。
袖中,紧贴肌肤的青铜古镜碎片,传来一阵比刚才清晰许多的冰凉波动,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石子泛起的涟漪。
这股冰凉的气息丝丝缕缕,竟主动沿着手臂经脉,缓缓流向那残破不堪的丹田气海。
所过之处,盘踞在丹田裂痕深处、那如同跗骨之蛆的墨绿色“绝脉散魂酒”毒质,竟像是遇到了克星,微微瑟缩了一下,其顽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