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陆明远......\"颖王的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在雷声的余韵中显得格外阴森。他的手指死死掐着纸页,指甲在\"农桑\"二字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他轮椅旁散落的奏折——都是各地官员呈报的旱情。其中一份来自漠北的急报格外醒目:\"赤地千里,饿殍遍野\"。这几个字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眼睛。
\"砰!\"
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门外值守的丫鬟小翠浑身一颤。她透过门缝看见颖王将手中的青瓷茶盏狠狠砸向墙壁,碎片四溅,茶水在《山河社稷图》上洇开一片褐色的污渍,像极了干涸的血迹。
\"这样的才学,为何偏偏归了老七!\"颖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在雷声中如同夜枭嘶鸣。他疯狂地转动轮椅,撞翻了紫檀木案几。上好的端砚摔得粉碎,墨汁溅在他玄色蟒袍的下摆,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小翠吓得双腿发软,手中的铜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这声响动如同火上浇油,颖王猛地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房门:
\"滚进来!\"
房门被战战兢兢地推开一条缝。小翠跪爬着进来,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她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檀香与墨汁混合的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王、王爷......\"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几乎被窗外渐起的雨声淹没。
颖王转动轮椅,缓缓逼近。一道闪电划过,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变形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他忽然伸手,枯瘦如鹰爪的手指死死掐住小翠的下巴。
\"你很怕本王?\"声音轻柔得可怕。
小翠的眼泪夺眶而出,却不敢擦拭。她看见王爷眼中跳动的疯狂,更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黑玉扳指——据说那是用十年前害他坠马之人的骨头雕成的。
\"咔嗒\"一声,颖王从轮椅暗格中抽出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寒光闪过,小翠的一缕青丝飘然落地。丫鬟吓得几乎晕厥,却听见头顶传来一阵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颖王的面容瞬间阴沉,\"滚出去。\"
小翠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书房。门外,五六个丫鬟挤作一团,个个面无人色。年纪稍大的春桃一把捂住小翠的嘴,生怕她哭出声来。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檐上,像极了催命的鼓点。
书房内,颖王盯着地上的断发,忽然暴起,将满架古籍扫落在地。珍贵的《贞观政要》孤本被撕得粉碎,《孙子兵法》竹简散落一地。他的轮椅碾过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极了毒蛇游走的动静。
\"来人!人都死绝了吗?!\"
这一声怒吼惊醒了整个王府。老管家赵德全匆匆赶来,在廊下遇见那群瑟瑟发抖的丫鬟。
\"都退下吧。\"老管家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独自走向那间灯火通明的书房。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赵德全心头一颤:价值连城的青玉笔洗碎成齑粉,墙上的《韩熙载夜宴图》被撕得七零八落,连那方先帝御赐的\"忠孝传家\"匾额都歪斜地挂着,上面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王爷。\"赵德全躬身行礼,声音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雨水从他的蓑衣上滴落,在青石地砖上汇成一小滩水洼。
颖王背对着门口,轮椅停在窗前。一道闪电照亮他半边脸庞,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伤疤泛着青白的光。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眼中翻涌的怒火已经化作一片死寂。
\"德全啊......\"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上元节吗?\"
老管家心头一紧。那夜宫中设宴,颖王坠马重伤,从此与皇位无缘。他至今记得当时鲜血如何染红了雪地,记得太医们摇头叹息的模样。
\"老奴记得。\"
\"那时候,本王还能骑马射箭。\"颖王的手指轻轻抚过毫无知觉的双腿,突然暴起,一把掀翻轮椅旁的博古架。珍贵的珐琅彩瓷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片碎瓷飞溅,在老管家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王爷息怒。\"赵德全不躲不闪,任凭鲜血顺着皱纹流淌,\"陆明远不过是个小小的司农......\"
\"司农?\"颖王冷笑,从袖中抽出一份密信,\"能写出《论农桑治国策》的司农?能在三个月内让清河府粮产翻倍的司农?\"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是在咆哮,\"这样的经世之才,若是为本王所用......\"
发泄过后,颖王的气息渐渐平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