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秋一怔:\"姑娘芳名是...\"
谢姑娘笑道:\"正是,'谢恩'的谢,'水榭'的榭。\"
谢榭姑娘似非多言之辈,至少这头一日,未曾主动与林彦秋搭话,连他名讳都未询问。
抱来厚厚一摞案牍后,谢姑娘浅笑道:\"今日且观这些,能阅毕便属不易。\"说罢自去忙活。林彦秋这才发觉,这偏厅内仅他二人,这张案几显是临时收拾出来的。
横竖是来习学,林彦秋也不多思,展卷细读。鲜有人知,他有过目成诵之能,寻常文书,观一两遍便可牢记,三五遍即能背诵。未及午时,竟已将案牍尽数阅毕。
抱着看完的卷宗,林彦秋行至谢姑娘案前:\"已阅毕,可还有?\"
谢姑娘眸中闪过一丝疑色:\"这许多卷宗,当真都看完了?莫不是诳语?\"
林彦秋面露无辜,笃定颔首。谢姑娘眼波一转,忽含笑道:\"妾身不信,且考校一番。\"说着从中抽出一册,略带揶揄道:\"就考这'长河商号'的案子。\"
林彦秋从容道:\"长河商号案,发于今年六月。其大掌柜席某...\"竟将关键处一字不差背出。谢姑娘面色微动,犹自不信,又抽一册:\"那'宏天商行'案?\"
此番林彦秋更显从容,自开篇背起。这案子他看得最细,因其中关节颇有意思,故多读了几遍。
待他背完,谢姑娘已是瞠目结舌,檀口微张半晌方合。
\"难怪是钦点学士!当真过目不忘。听闻还是主事?敢问尊讳?可是进士及第?莫非曾游学海外?\"
唉!女子好奇天性终是掩不住了。林彦秋暗自苦笑。
\"在下林彦秋,有缘相识。恐要让姑娘失望了,不过是个举人出身,未曾远游。\"
龚主事散衙后正欲离去,忽闻身后一阵细碎脚步声。回首见谢榭提着裙裾小跑追来,口中轻唤:\"龚大人!龚大人!\"
龚主事驻足蹙眉:\"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谢榭吐了吐舌尖:\"那位林学士当真了得!半日间阅毕十桩案牍,竟能倒背如流。婢子长这般大,从未见过如此神人。\"
龚主事将信将疑:\"胡言!老夫尚未老眼昏花!你这丫头,莫不是见人家长得俊俏,动了春心?\"
谢榭急得直跺绣鞋:\"天地可鉴!婢子若有半句虚言,叫我...\"正说着,忽指向远处:\"您不信自去问他!\"
顺其所指,龚主事见林彦秋背着书囊缓步而出,怎么看都不似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踌躇片刻,龚主事还是上前拱手:\"林学士今日观案,可有心得?\"
林彦秋见礼道:\"获益良多。贵署同僚当真不易,深田商号那般复杂的案子,竟能抽丝剥茧查个水落石出。市易之案多需大智慧,在下要学的还很多。\"
\"嗯!后生谦逊,甚好!甚好!\"龚主事捋须赞许,随即竟自顾离去,连个告辞都没有。
林彦秋心中微苦,面上却不露分毫,随着人流向衙门外行去。
刚登上马车,忽闻身后谢榭脆声道:\"这车驾是你的?真真气派!\"
\"衙门暂借的。\"林彦秋省去了\"特赐\"二字,免得招摇。
谢榭眼波流转,笑吟吟道:\"翰林院当真看重你,让你主理。那些白须老学士,可服你管束?怎的今日一个都不见?\"
那所谓的专理组,实则并不亲临市易司,不过是凭这边送去的案牍进行分析。这般闭门造车的做法,林彦秋心底颇不以为然。难怪龚主事不把他当回事,怕是只当个跑腿的小厮罢了。
林彦秋约莫猜到谢榭心思,也不辩解,顺着她的话道:\"重视?姑娘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个传话的,真正的学士们都年事已高,腿脚不便。至于听不听差遣,天晓得!连他们生得何等模样都不知。\"这话倒是不假,隔壁那间衙斋终日紧锁,有时叩门半日也无人应答。
谢榭却当他玩笑诉苦,掩口笑道:\"公子说话真有趣!来,送本官回府!\"说着竟自来熟地从另一侧登上马车,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
林彦秋这才恍然,上午这丫头怕是一直在暗中观察,如今认定他是个老实可欺的,竟摆起官架子来。细想可不正是?这偏厅内就他们二人,谢榭可不就是他的\"上官\"?
\"咱们那偏厅,倒是清静。\"林彦秋驾着马车,试探道。
谢榭叹道:\"是啊,先前张姐在时还有人说话,如今她回家待产,我都闷了旬日。现下好了,总算有人作伴。\"
\"平日公务可忙?\"
\"闲得很,无非是来了案牍编个号,有人来取时找一找。\"
林彦秋笑道:\"那姑娘如何打发辰光?\"
谢榭眨眨眼:\"绣花听曲啊。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