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边的温妻郑氏,此刻已没了往日的嚣张,脸色灰败,眼神闪烁不定,闻言只是嘴角扯出一个僵硬刻薄的弧度,未发一言,但那怨毒的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向黛玉单薄的背影。
“可不是么,”
另一位勋贵夫人低声接口,意有所指,
“自家兄弟在国丧期间口出狂言,秽乱宫闱,累得阖族蒙羞,连带睿亲王殿下都……唉,这‘贤德’二字,怕是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这话更是阴毒,直接将宝玉的狂悖与贾琮的处境挂钩。
又有人叹息:“可怜见的,年纪轻轻就担着王妃的名头,根基不稳,偏又遇上这等祸事……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咯。”
话里话外,满是幸灾乐祸的“关切”。
这些声音如同跗骨之蛆,丝丝缕缕地钻进耳朵。
黛玉身旁侍立的紫鹃气得脸色发白,拳头紧握。
紫鹃忍不住想开口,却被黛玉在袖底轻轻按住了手。
黛玉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几个低语的方向。
那眼神清澈见底,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澄澈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
被她目光扫到的几位贵妇,心头莫名一凛,竟不由自主地避开了视线。
黛玉的目光最终落在郑氏脸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低低的诵经声,带着一种冰雪般的冷意。
“温夫人,国丧期间,当以哀思为念,谨言慎行。令郎在太庙御前失仪,冲撞圣驾,陛下仁德未加严惩,然夫人更应自省其身,为子孙积福才是。”
郑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如同被人当众抽了一记耳光!
她儿子温实初在太庙大典上意图攀咬贾琮不成反遭呵斥的事,本就被捂得严实,此刻竟被黛玉当众点破!
她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羞愤和恐惧攫住了她。
“至于本妃,”
黛玉的声音转而清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
“受陛下钦赐蟠龙玉璧,得太上皇亲赐紫檀螺钿屏风,为睿亲王正妃,侍奉君前,恪守本分,不敢稍怠。族中子弟偶有不肖,自有家法国法惩处,何须外人置喙?”
她顿了顿,目光如寒星般掠过众人,
“倒是诸位夫人,在此国丧重地,不思诚心祭奠,反窃窃私语,妄议宗室,揣测君心,这‘规矩’二字,又置于何地?”
一番话,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锥!
既点破了郑氏的痛处,抬出了御赐之物彰显身份,又点明了宝玉之事自有法度,最后更是以“妄议宗室、揣测君心”这样可大可小的罪名反将了一军!
临敬殿内瞬间一片死寂!
连诵经声都停了。
所有命妇都惊愕地看着那个跪在蒲团上,身姿纤细却仿佛蕴含着千钧力量的少女王妃。
那些刚才还在嚼舌根的人,更是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南安老王妃眼皮一跳,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正欲开口打圆场——
“圣——旨——到——!!!”
一声尖利、高亢、带着难以言喻威严和震撼力的通传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临敬殿外!
紧接着,沉重的殿门被轰然推开!
寒风裹挟着雪粒子猛地灌入,吹得殿内烛火疯狂摇曳,素幔狂舞!
一名身着内监总管服色、手持拂尘、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在一队神情肃杀、佩刀侍卫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踏入殿中!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黛玉身上。
殿内所有命妇,包括南安老王妃在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惊得魂飞魄散,慌忙从蒲团上爬起,垂首躬身。
那太监无视众人,径直走到黛玉面前约五步处站定,展开手中一卷明黄绢帛,用他那特有的、穿透力极强的尖细嗓音,朗声宣读。
“太上皇口谕!陛下病榻所托!睿亲王监国谕旨:”
“妖后吴氏、逆王赵烁,弑君谋逆,罪证确凿,人神共愤!着——赐白绫、鸩酒,即刻处死!其党羽,三司会审,从严从快,绝不姑息!”
一句“弑君谋逆,即刻处死”如同九天霹雳,震得满殿命妇浑身剧颤!
郑氏更是眼前一黑,直接软倒在地,被身边的侍女死死捂住嘴才没发出尖叫。
太监的声音毫不停顿,带着金铁交鸣般的杀伐之气继续宣喝。
“废太子赵承,昏聩失德,勾结妖后,悖逆人伦,着废为庶人,圈禁宗人府,永世不得出!”
“京畿内外,凡有借国丧散布谣言、图谋不轨、煽动民变者,杀无赦!”
最后一句,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那些刚才还口出恶言的贵妇心上,让她们抖如筛糠,几欲昏厥!
宣旨太监的声音陡然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