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终于锁定那位与开发商称兄道弟的中间人时,此人正坐在自家茶馆的梨花木太师椅上。茶馆里弥漫着陈年普洱的醇厚香气,却掩不住空气中的油腻与算计——墙面上挂着的“诚信为本”匾额蒙着薄尘,八仙桌上摆着的青瓷茶盘里,茶渍已经结了层深褐色的印子。中间人王老板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紫砂壶,壶身上“财源广进”的刻字在暧昧的暖黄灯光下泛着油光,仿佛连文字都沾染上了铜臭味。
“王老板,明人不说暗话。”组长老王将一叠照片重重拍在八仙桌上,照片边缘的棱角划破空气,发出清脆的响声。照片里,王老板穿着熨帖的西装,陪着开发商出入装修奢华的私人会所,两人勾肩搭背的模样,与此刻茶馆里故作闲适的姿态判若两人。“我们查到你上个月从昌盛公司账上收到五十万,这笔‘咨询费’来得倒是及时——刚好赶在开发区二期工程招标前,你说巧不巧?”
王老板眼皮都没抬,修长的手指捏着银质茶针,慢悠悠地挑着茶沫,动作里满是刻意的从容。“官爷说笑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敷衍的笑,茶针在茶杯里轻轻搅动,泛起细小的涟漪,“我这茶馆开了快二十年,老主顾多,前段时间跟几个朋友合伙投了点小生意,收点分红不过分吧?五十万而已,在这开发区里,算不得什么大钱。”说罢,他手腕轻转,琥珀色的茶汤顺着壶嘴缓缓注入小巧的品茗杯,袅袅热气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明与慌乱。
三天后的深夜,城市早已陷入沉睡,只有零星的路灯在街角投下昏黄的光晕。老王带着两名组员再次登门,这次他们没再绕弯子,直接将一份泛黄的土地转让协议拍在桌上。协议边缘已经卷起毛边,纸张上的字迹有些褪色,但王老板伪造的签名依旧清晰可辨,连笔的字迹里藏着心虚的颤抖。“十年前城西那块地,你帮开发商虚报了两百平米的面积,多拿了三百万补偿款。”老王的声音像淬了冰,没有一丝温度,目光紧紧盯着王老板,“现在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包括方玉明的下落、开发商的暗箱操作,这份协议就能永远躺在档案室,没人会再翻出来。但你要是还想狡辩——”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协议上的签名,“这伪造公文的罪名,够你在牢里待上几年。”
月光从雕花木窗的镂空花纹里漏进来,在王老板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明暗交错间,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他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盏,猛灌一口滚烫的茶水,茶水顺着嘴角淌进肥厚的脖颈,在深色的衬衫上晕开一片湿痕。“姓方的骨头太硬!”这句话像炸雷在狭小的茶室里回荡,打破了深夜的寂静。王老板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手指紧紧攥着茶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开发商找他谈了七次,第一次许他升职,第二次给现金,最后一次直接说送他一套江景房加两百万——结果呢?他愣是把规划图摔在桌上,拍着桌子说‘泄洪区动不得,老百姓的命比钱金贵’!”
话一出口,王老板的肥手就开始发颤,他从太师椅上站起身,踉跄着走到墙角的保险柜前,手指好几次都按错了密码。打开保险柜的瞬间,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他在一堆文件里翻找片刻,终于拿出一个银色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的刹那,沙哑的对话声立刻填满了整个房间:“……方玉明油盐不进,下个月必须让他消失,新开发区的预售许可证不能拖,资金链快扛不住了……”背景音里能清晰听到骰子碰撞的脆响,还有男人的哄笑与酒瓶碰撞声,显然是在某个地下赌场录制的,每一个字都透着令人发指的嚣张。
“他们在鹰嘴崖有个仓库,偏僻得很,平时没人去。”王老板的声音带着哭腔,肥硕的身躯蜷缩在太师椅上,像只被抽走了骨头的皮囊,“上周三我去送文件,看见他们往里面搬铁笼子,还有几桶不知道是什么的化学液体……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可我不敢问,他们手里有我的把柄……”说到这里,他突然瘫倒在地,手指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声音里满是惊恐:“那盏灯里有摄像头!是开发商装的,他们知道你们来找过我!他们肯定要杀我灭口!”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巨响,茶室的玻璃门突然被撞碎,锋利的玻璃碎片四溅,有的落在茶盘里,将青瓷茶杯砸得粉碎。三个蒙面人举着钢管冲进来,黑色的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老王反应极快,迅速将录音笔塞进鞋底,用袜子紧紧裹住,确保不会掉落。组员小李抄起身边的条凳迎上去,木凳与钢管碰撞的闷响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惊飞了院中的夜鹭,鸟儿扑棱着翅膀,消失在漆黑的夜空里。
混乱中,一个蒙面人绕到王老板身后,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王老板惨叫一声,胳膊上立刻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