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自杀式攻击!”技术科老王的尖叫撕破空气,他猛地拍向控制台,指节撞得生疼,“服务器负载率98%!99%!他们在过载运行!” 屏幕上,对方服务器的指示灯全红,疯狂涌出的数据包根本不是为了突破防线,每个数据包里都裹着自毁程序,像绑了炸药的蜂群,要拖着这边的系统同归于尽。林江脑子里“嗡”的一声,突然想起资料里那行加粗的黑字:“幽灵”组织的信条是“要么全胜,要么焚尽”——他们输了位置,竟要毁了整个下游的防线。
“哐当——”服务器机房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像是有只巨手在捏碎铁皮。监控屏上,CPU温度曲线垂直飙升,每秒3℃的速度烫得人眼发慌,从正常的45℃直冲到80℃,风扇叶片因超速旋转发出“吱呀”的哀鸣,那声音尖细得像要断裂,每一声都揪着人心。小李扑到操作台前,手指疯了似的点着“切断外部连接”的按钮,却发现所有端口都被恶意程序锁死,界面上弹出的“权限不足”提示像焊死的船舱门,纹丝不动。
“拆主板!”林江突然掀翻椅子,金属椅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划痕。他抄起墙角的应急工具箱,箱子撞在门框上“哐啷”作响,螺丝刀、扳手掉了一地也顾不上捡。冲进机房时,热浪迎面扑来,带着一股呛人的焦糊味,差点把人掀出去。服务器机箱烫得能煎鸡蛋,指尖刚碰到铁皮就被烫得一缩,指示灯红得像烧红的烙铁,映得他瞳孔里一片猩红。他咬着牙拧螺丝,手指被烫得通红,最后一颗螺丝拧开时,“噗”的一声,一股青烟带着焦糊味喷涌而出,像条毒蛇缠上他的手臂,烫出一串燎泡,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却死死攥着主板边缘没松手。
就在主板被抽出的瞬间,指挥中心的屏幕突然“唰”地全部蓝屏,刺眼的蓝光照得人眼晕。紧接着,备用电源发出“嘀——嘀——”的刺耳蜂鸣,那声音比刚才的警报更急,像针在扎耳朵。林江心里咯噔一下——黑客竟通过UPS系统发起了第二波攻击!他们根本不是要破坏现有系统,是要拖着时间,拖到泄洪的最佳窗口关闭,拖到下游的洪水漫过堤坝!
“用我的笔记本!”实习生小赵突然哭喊着举起电脑,那台银灰色的笔记本贴满了动漫贴纸,边角还磕掉了块漆,此刻却像块救命的浮木。林江一把抢过,笔记本在他手里微微颤抖。他“咚”地跪在地上,膝盖撞在瓷砖上生疼,摸出美工刀就划开网线外皮,锋利的刀刃划破手指也没察觉,将裸露的光纤直接插进USB转换器——光纤的玻璃芯刺破指尖,血珠滴在键盘上,晕开一朵朵惨烈的红梅,和贴纸里动漫人物的笑脸混在一起,格外刺眼。
“还有两分钟!”墙上的电子钟数字跳动,“02:00”像催命符,每跳一秒都重锤砸在心上。林江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血和汗混在一起,滑得握不住键帽,他就用指节敲,“咔嗒咔嗒”的声音密集得像暴雨打在铁皮上。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师傅蹲在防汛站的旧机房里教他接应急线路,手里的剥线钳转得飞快,说:“线接错了能重连,命没了就回不来了——你接的不是线,是人。”
当最后一个字符敲完,回车键按下去的瞬间,泄洪指令成功发出的提示音“叮”地响起,清脆得像黎明的第一声钟。林江猛地松了手,笔记本滑在地上,他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那声音顺着窗户缝钻进来,低沉却有力——是泄洪闸开启的声音,是洪水被驯服的咆哮,是千万人得以安睡的序曲。他瘫倒在地,后背撞在墙角的工具箱上,望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吊扇,扇叶转得模糊,恍惚间看见老站长的笑脸从扇叶间闪过,还是当年暴雨夜那样,笑着点头。
晨光从百叶窗缝隙钻进来时,林江才发现自己握着小赵的笔记本睡着了。阳光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斑,慢慢挪到他脸上,暖烘烘的。屏幕保护程序是只摇尾巴的柴犬,歪着头吐舌头,在他布满血丝的眼里晃来晃去,晃得他眼睛发酸。桌上的泡面桶倒着,汤汁顺着桌沿往下滴,在报表上洇出不规则的地图,弯弯曲曲的线条,像极了他守护的这片流域的轮廓,熟悉又亲切。
“林哥,省里的嘉奖令来了。”小张的声音带着雀跃,手里捏着张烫金的纸,却在看到林江手臂上的燎泡时顿住,声音哽咽了,“医生说……说可能会留疤。”
林江摸了摸那些凸起的伤痕,烫过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疼,却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还卡着没擦干净的灰:“这样挺好。”他抬起手臂对着光看,燎泡的痕迹像串奇怪的勋章,“以后给儿子看,就说爸爸和洪水打架时,被恶龙爪子挠的——你看,打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