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就是林江?” 建筑商代表张某低声问旁边的人,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西装袖口的纽扣,指腹的薄茧蹭得纽扣“沙沙”响,“看着也不像什么硬茬,倒像是个教书先生。”
“张总别大意,” 旁边的人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警告,“听说他连王总的面子都不给,上周在工地上当众揭穿钢筋问题,手里肯定有干货。不然王总也不会急着动歪心思。”
张某冷哼一声,端起面前的茶杯掩饰自己的紧张,杯盖碰到杯身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厚厚一摞文件,全是钢筋供应商提供的“合格证明”,封皮上的印章鲜红刺眼。
林江走到发言台后站定,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开口。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扫过全场——看到了灾民们眼里的期待,像久旱盼雨的土地;看到了官员们凝重的表情,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也看到了王老板和张某眼中毫不掩饰的敌意,像淬了毒的冰锥。
“各位早上好,” 林江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会场,沉稳而有力,没有丝毫颤抖,“我是林江,从事建筑工程质量检测工作十二年。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针对谁,而是为了真相——关于城北安置小区使用不合格钢筋的真相。”
话音刚落,会场里立刻响起一阵骚动。王老板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溅出来,在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湿痕。张某则脸色铁青地站起来,指着林江怒斥:“林先生,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凭什么说我们用了不合格钢筋?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信口雌黄!”
“凭这个。” 林江打开文件袋,拿出最上面的检测报告举起来,纸张边缘被他捏得发皱,“这是三家独立检测机构出具的结果,分别来自省建筑材料研究院、市工程质量检测中心,还有一家是我自费委托的第三方机构。三份报告显示,你们使用的镀锌钢筋抗拉强度、屈服强度、延伸率各项指标均不达标,其中最严重的一批,抗拉强度只有国家标准的六成!”
他话音刚落,会场侧面的大屏幕上适时出现了钢筋检测的对比数据,不合格的数值被用醒目的红色标注出来,像一道道血痕。旁边还放出了钢筋样品的照片,合格的钢筋断面光滑致密,而王老板供应的钢筋断面却布满锈迹和气孔,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伪造的!” 王老板猛地站起来,指着林江怒吼,唾沫星子随着他的动作飞溅,“你收了别人的钱,故意伪造报告抹黑我们!我要告你诽谤!”
“是不是伪造,大家一看便知。” 林江拿出另一份文件,是打印出来的采购记录,上面的数字清晰可见,“这是从建材市场调取的同期价格记录,显示这批钢筋的采购价每吨比市场价低了三成。在座各位都是行家,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我相信不用我多说。”
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记者们的闪光灯像星星一样闪烁不停,快门声密集得像下了一场雨。一位戴眼镜的政府官员皱着眉,对旁边的秘书低声说了几句,秘书立刻起身快步离开了会场,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急促而响亮。
林江继续说道:“我知道说出这些会得罪很多人,我收到过威胁电话,也被人堵在小区门口恐吓。但我必须站出来——因为如果我不说,将来这栋楼塌了,压在下面的,可能是我们的父母,我们的孩子,是这些拿血汗钱换房子的老百姓!”
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胸腔剧烈起伏:“在座的各位,有负责工程监管的,有参与建设的,还有将来要住进去的。你们敢摸着良心说,用这种一折就断的钢筋盖起来的房子,你们敢住吗?你们敢让自己的家人住进去吗?”
会场里鸦雀无声,只有空调的嗡鸣声在头顶回荡,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在喘息。林江看到老赵等人红了眼眶,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滑落;看到几位记者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也看到王老板和张某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接下来,我将详细说明检测过程,包括取样时间、检测方法和各项指标的具体对比……” 林江打开检测报告,手指落在第一页的表格上,准备开始陈述。
就在这时,会场后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桌椅倒地的巨响。只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推开人群冲了进来,他们身材高大,面色不善,径直朝着发言台跑来,动作迅猛如狼。
“保护林先生!” 刚才在场的两位警察立刻上前阻拦,伸手去拦最前面的壮汉。
混乱中,林江下意识地将文件袋紧紧抱在怀里,像护住什么稀世珍宝。他眼角的余光瞥见王老板嘴角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像毒蛇吐信;看到张某慌忙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似乎在发信息。
“把他手里的东西抢过来!” 一个粗哑的声音喊道,不知道是哪个壮汉吼的,还是人群里藏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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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椅倒地的“哐当”声、女人的尖叫声、相机快门的“咔嚓”声混杂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粥。林江被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