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独坐一隅,面前一碗粗茶,水汽氤氲。他一身布衣,背着一柄凡铁剑,瞧着就是个寻常的江湖游侠。
茶水未入口,他握着碗的手指却蓦地一紧。
不是杀气。
是一种更阴、更黏腻的感觉。仿佛在神魂之上,被人用沾了血的蛛丝,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一道。初时并无异样,可当他凝神去感知时,那蛛丝便骤然收紧,带着一种跗骨之蛆般的恶意,死死锁定了他。
无论他如何运转元力,如何变换方位,那被窥伺的感觉都如影随形。
他心下了然。
凌霄世家。
这是动用了某种与血脉相关的追踪禁术。废城一战,他杀伐果决,却终究还是在乱战中,被溅上了凌霄家子弟的血,或是自己流的血,被对方收集了去。
好手段。
他以指尖在桌面沾了些茶水,随手划拉。水渍在粗糙的木桌上勾勒出几笔,旋即蒸发,看不出是个什么字。
丹田内的元婴剑胎轻轻震颤,一缕精纯至极的太初剑意顺着经脉,悄无声息地斩向那道无形的血色丝线。
然而,那血线看似虚无,却坚韧得不可思议。剑意斩过,只让其微微震荡,血光一闪,便又恢复如初。
斩不断。
叶辰放下茶碗,将几枚铜板压在碗下,起身离去。
既然斩不断,那便不斩了。
他既然敢毁天云阁,就不怕凌霄世家找上门来。怕的,是他们不来。与其被动地等着对方布下天罗地网,不如自己选个地方,请君入瓮。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从中州府城买来的舆图,摊开在风中。指尖划过一个个地名,最终,停留在一处被朱笔圈出的凶险之地。
万剑谷。
舆图的注解上只有寥寥八个字:剑气纵横,生人勿进。
传闻此地是上古某个强大剑宗的山门所在,后因一场惊天大战而覆灭。宗门虽毁,但无数剑器崩碎,万千剑修的滔天剑意与怨念却不散,与地脉煞气结合,形成了一处天然的绝地。谷内充斥着混乱、狂暴、毫无灵智可言的无主剑气,便是元婴修士闯入,也极可能被瞬间撕成碎片。
对旁人是九死一生,对他而言,或许是一线生机。
叶辰收起舆图,嘴角牵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
凌霄傲,你为我准备了血脉追魂引,我便为你备上一座万剑冢。就看你这条大鱼,敢不敢来吞这个饵。
他不再收敛身形,反而催动元力,如一颗流星,径直朝着万剑谷的方向,破空而去。
……
凌霄世家追捕大营。
凌霄傲正暴躁地来回踱步,天云阁的损失如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底,让他坐立难安。
一名负责施法的长老,突然睁开双眼,面露狂喜之色。
“少主!那叶辰的位置,锁定了!他正在高速移动!”
“在何处?”凌霄傲猛地停步,眼中迸射出嗜血的光芒。
长老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一个急速移动的红点,正朝着一片被标记为赤红色的区域靠近。
“他……他去了万剑谷!”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错愕与不解。
“万剑谷?”
凌霄傲先是一怔,随即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轻蔑与快意。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自寻死路!本座还以为他有什么通天本事,原来不过是个慌不择路的丧家之犬!被我的‘血脉追魂引’吓破了胆,竟一头扎进了那种绝地!”
他身旁,一名身着玄甲,气息沉稳如山的中年男子,正是他麾下仅存的精英卫队队长,一位元婴中期的强者。他皱眉道:“少主,万剑谷内剑气混乱,贸然深入,恐有不妥。”
“有何不妥?”凌霄傲大手一挥,意气风发,“他叶辰能进,我等便进不得?传我将令,全军开拔!此獠已是瓮中之鳖,本座要亲手拧下他的脑袋,以慰天云阁受损的基业!”
“是!”
卫队队长不再多言,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总觉得,事情过于顺利了。那个能悄无声息毁掉天云阁的少年,会是这般愚蠢,自投罗网之辈?
……
踏入万剑谷的瞬间,扑面而来的,是能将钢铁都切割开的罡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鲜血混合的腥甜味道。目之所及,大地呈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透了万年。无数断裂的、锈蚀的兵刃插在地上,形成一片钢铁丛林。
耳边,是呜咽的风声,更像是万千剑魂在不甘地嘶吼。
寻常修士在此地,恐怕连呼吸都困难,神魂都会被那混乱的剑意冲刷得错乱。
叶辰却如鱼得水。
他体内的《太初剑典》自行运转,那枚元婴剑胎,竟发出欢快的嗡鸣。
太初剑意,是剑道的本源。
此地的无主剑气,虽狂暴混乱,却像是见到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