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顾承砚接过钥匙,掌心被铜锈硌得生疼。
他突然想起原主记忆里的父亲:总板着脸,连过年都只说多学点织法。
此刻再看老人眼角的皱纹,突然懂了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顾家的反击,从来不是靠一人一计,而是把根须扎进泥土里,让每片叶子、每粒种子都成为武器。
阿爹。他轻声唤了句,这是穿越后第一次用原主的称呼,您以前总说我不成器
顾明远别过脸,望着供桌上的蓝布:三年前你在祠堂跪到后半夜,我站在廊下,听你对着太爷爷的牌位背《浸蓝诀》——背错了两句,又从头来。他声音发哑,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家阿砚,醒了。
祠堂外传来脚步声,是苏若雪。
她捧着个蓝布包,里面是赵伯舟刚晒好的新靛:顾伯伯,染坊的学徒说,新靛的色头比往年更亮。
顾明远接过靛包,凑到鼻前闻了闻,突然笑了:像,真像。他指了指苏若雪怀里的《谣踪》,你太奶奶当年也爱记这些,说织法要活,得靠嘴传心记
顾承砚望着父亲和苏若雪说话的侧影,阳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在老人肩头洒下一片金斑。
他想起三日前雨里的孩子们,想起码头上扛铁锹的搬运工,想起茶棚里弹三弦的老艺人——原来所谓传承,从来不是守着块旧布、一本旧谱,而是父亲教他的,是把根扎进泥土,让每一代人都能在风雨里挺直腰杆,再踩回去。
阿砚。顾明远突然转头,眼里有他从未见过的锋芒,明日去同业公会,把章程念给那些老东西听。
要是有人犹豫——他指了指供桌上的蓝布,顾家的靛蓝,能染透三百年的青砖墙,就能染透日本人的阴谋
顾承砚点头,指尖轻轻抚过章程上的签名。
窗外传来染坊方向的织机声,咔嗒咔嗒,像极了心跳。
被人踩进泥里的布,要自己爬起来,再踩回去。
而这一次,他们踩回去的,不单是块布,是一个民族的魂。
### 第532章 父亲教的第一句,就是反击
顾承砚是在染坊后巷的青石板上,看见那封旧信的。
雨水冲开墙根的泥块,露出半截泛黄的信笺角,墨迹被水洇开,却恰好显露出二字——是父亲顾怀安的字迹。
他蹲下身,指尖沾着泥,轻轻揭起信笺,背面熟悉的墨痕像道闪电劈进记忆:那是二十年前,他跟着父亲学打算盘时,父亲在账本空白处写的批注。
阿砚。苏若雪的声音从染坊门口传来,手里端着铜盆,赵伯说新染的蓝布要过三遍水,你先把湿衣服换了——她忽然顿住,目光落在他掌心的信笺上,这是...顾家老宅的?
顾承砚站起身,信笺在风里簌簌作响。
他记得很清楚,七年前父亲重病时,把顾家所有旧账、地契、染谱都锁进了祠堂的檀木箱,唯独那本跟了父亲三十年的蓝布账本不翼而飞。
后来他翻遍老宅,只在父亲枕头下找到半块被烧过的信笺角,上面写着莫等刀架脖子再还手。
是父亲的。他把信笺小心收进怀里,去老宅。
顾家老宅在法租界的梧桐巷,青瓦白墙被雨水泡得发灰,门环上的铜绿比三年前更厚了。
顾承砚摸出钥匙,门轴一声,穿堂风卷着潮湿的霉味扑来——自从他接手绸庄,这里便再没住过人,只有每周来打扫的王妈会开开窗。
正厅的八仙桌上蒙着白布,他掀开时,积灰呛得人咳嗽。
桌角摆着个旧算盘,红漆早褪成了暗褐,是父亲当年在苏州绸缎行当学徒时攒钱买的。
算盘下压着个蓝布包裹,解开绳结,露出本边角卷起的账本——正是他找了七年的那本。
苏若雪凑过来,见封皮上用靛蓝染着顾氏货单·民国十五年,翻到内页,墨迹深浅不一,夹着零星的茶渍:这是...父亲记录日商打压顾家的账?
不止。顾承砚的手指划过某页,那里贴着张泛黄的报纸,标题刺目——《顾氏绸庄以次充好,日商松本洋行拒收百匹湖丝》。
旁边用小楷写着:民国十五年春,松本以为由退单,顾家亏银三千两。再往后翻,是父亲用红笔圈起的批注:商战如战场,退一步是死,进一步是生。
你看这里。他指着另一页,账本里夹着半枚破碎的瓷片,釉色是顾氏特有的月白,当年松本买通顾家染坊的学徒,往染缸里投了明矾,毁了五十匹待运的素绉缎。
父亲没报官,没哭闹,带着我蹲在染坊三天三夜,调出了新的靛蓝配方——比原来的更亮,更耐洗。
苏若雪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块叠得方方正正的蓝布:前几日整理《谣踪》时,在旧书里翻到的。
赵伯说这是老太爷当年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上面的并蒂莲纹样,是顾家独有的三叠染技法。
顾承砚接过蓝布,指尖触到布面的